加大音量喊回去,可惜皇帝耳背的厉害,还是一句没听清。
“爱妃你别泄气!千万别泄气!”
“皇上!我说我马上来!”
“爱妃你怎么会没人爱!我这么爱你!”
“皇上!你听错了!你是不是耳背!”
“什么!好!都依你!你别跳我这就往后退!”
“这让人窒息的耳背……”贵妃情不自禁翻了一个大白眼,小声嘀咕道。
“退了退了!已经退了爱妃!”
张贵妃顿时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声音皇上能听到,但不管能不能听到都听岔了,可见皇上的耳背和音量大小没关系。
经过几轮隔空传音,贵妃终于在有严重沟通障碍的情况下,划着小船靠了岸,上岸还没站稳,就被皇帝一把搂过去捏胳膊揉脸。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爱妃脸色不太好,想不想吃糖蒸酥酪,呜呜呜,我给你早早准备好了。”检查完全身上下没刮着蹭着,皇帝泪如雨下。
这一落泪,惹得张贵妃心疼,赶紧捧起他的脸安慰,原本因他耳背引起的烦躁,也云散烟消了,“皇上待臣妾这样好,臣妾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她轻轻拍着皇帝的背,像哄小娃娃一样,甜甜一笑,“走吧,吃饭去。”
二人婚后七年,相处日常大抵如此,仍像新结发的小夫妻,甜甜蜜蜜,携手与共,羡煞旁人,众人都已习惯,却始终有一个人不买账。
“简直胡闹!”相府里,宰相大人气得胡子一吹三尺高,把手中的奏本狠狠掷在地上,吓得旁边的小书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被扔下的奏本上,红色章印赫然是断开两半的残印所盖。
宰相是张贵妃亲爹,也是皇帝他老舅,天天看着两人恨铁不成钢,恨得牙疼。
“你说说是不是!”宰相狠狠一拍桌子,捂着嘴巴,指着小书童责问,“不纳妃嫔也就罢了,我给他选的皇后,摔盘子摔碗的就是不要,我强行要立他就罢朝三天的闹,生孩子就生孩子,真当国库是自家开的,高兴起来铺天盖地往外送,边关将士没了储备粮,若遇灾情,也没了赈灾钱,这些且不说,如今为了小儿女家玩闹,玉玺都砸了,若不是我今日上了奏本非得他盖印不可,他还打算瞒我多久!”
一席话说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晴朗天空,白云悠悠,老泪纵横“都怪我,怪我生了个女儿太好看,怪我没看住女儿让她从小和皇帝玩在了一起,怪我最后还同意了把她许给了这个不务正业的傻皇帝,都是我的错啊!”
面对如此阵仗,书童不知所措,只能跪着挪到宰相旁边,陪他祈求上苍原谅。
“父亲莫慌,不如您安排我进宫去,有人时时劝导姐姐姐夫,父亲或能稍安心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白衣少年从前院一杆竹影下走来,虽年纪不大,却声音温润,行止淡雅,来时若清风徐徐,似有一解人心胸烦躁的本事,宰相看见他渐渐转忧为喜。
少年是宰相的第十三个孩子,比当今圣上小了二十来岁,皇帝每次和宰相拉起家常都要为这事儿计较,先前因为膝下无子,就吵吵嚷嚷非要认他做干儿子,气得宰相抬腿就给了皇帝踹一脚,教他不可乱了辈分,此事才作罢。
“多亏有你……我的儿”宰相哆哆嗦嗦拉过儿子的手,悲伤尽在不言中。
宰相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感动,为儿子愿意出手为自己分忧而欣慰,又为自己那不懂事的女儿女婿操心操到脑袋晕,现在则更是怕女儿女婿带坏自己最得意的孩子。
各种情绪拧在一起,这愁容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拉着儿子的手任自己被悲伤放逐。
少年也默默不语,但难掩其聪慧伶俐,很快便猜透了宰相的心绪,主动开口请缨“父亲只管放心,我定会好好陪伴姐姐,辅佐陛下,亦不会贪欲享乐,迷失自己。”
“好啊!很好!”少年一席话正说在宰相心坎,高兴之余,宰相又一拍桌子,吓得刚刚站起来的小书童,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少年天生是个体贴人物,见此书童被吓得可怜,又向宰相道,“如此,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宰相虽为国事不得不瞻前顾后,骨子里仍是豪爽士,见儿子有此宏图大志,之前的顾虑便通通抛之脑后。
“孩儿请父亲赐此小童,同我一齐入宫,我有事也好有人照顾。”
宰相欣然同意,于是第二天,皇宫便多了一位坊间传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史上最年轻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