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几日之前,赵环还给兄长赵杞写了一封信,让禁卫带到襄阳报个平安。
“那么多战船,不知那一艘是赵将军所乘,难道是中间那一艘大船?”王冲翼兴致勃勃地猜道,他出兵之事格外感兴趣,在护卫之中,也总是他最先打听到前线的战况。
赵环眼眸微微一缩,口中有些苦涩之意,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当中那艘大船上面。船只本身却是一艘大商船改建而成,在船头和船尾分别加装了两座矮矮的木质战棚,据说在战棚中各加装了两门铁桶炮。船板和船身上密密麻麻地箍满了粗大的木铁肋条,让整艘战船看上去不那么干净整洁,却显得十分坚固。和其他船上军卒尚有些懒散不同,这艘大船两侧船舷整齐地站着两排手持火铳枪手,船楼插满了猎猎招展的旌旗,宛如金明池上校阅的水师大船一般。
大船的船楼中,陈东和兵部尚书曹良史正在为赵行德送行。
“壮哉军容!”曹良史举起一杯酒,“祝元直兄此番出师能旗开得胜!”
原本陈东属意由赵行德担任兵部尚书一职,但赵行德已假保义军指挥使,本人坚称不能开身兼文武官职的恶例,于是便落在了曹良史身上。陈东所引进的六部尚书,几乎清一色的理社人物,对曹良史这等理社出身的官员眼中,赵行德和其他武将自是不同。当陈东夺得丞相之位前后,各路士人奔竟与其门者如过江之鲫。其他如吴子龙、曹良史等人,也各有一批心腹的门生要安插在各部衙门里。唯独赵行德身负鼎鼎大名,却深自谦抑,除了经营本身保义军及大冶铁山军需军械之外,并不曾在朝中安排一个私人。虽然他近十年时间都不在中原,反而远离了理社及文官中各派的纷争,颇得大家的好感。因此,若不是赵行德一力推辞,鄂州朝廷的文官几乎会全体出动来为保义军送行。
“多谢曹兄。”赵行德端起酒杯,浅尝一口,沉吟道,“保义军东征后,鄂州空虚,须得提防襄阳兵南下,为我后背之患。”他顿了一顿,举杯道,“这鄂州的安危,便拜托曹兄了。”曹良史点了点头,与他一饮而尽。
陈东低声:“眼下辽军南北交侵,襄阳和鄂州是唇齿相依。前日我派出使者到襄阳方面,那边已经许诺不会趁虚偷袭鄂州。”他摇头道,“假如鄂州被偷袭,舒州一线必不能坚持,襄阳就算夺得了鄂州,也要面临腹背受敌,粮饷断绝的境地。曹迪和刘延庆,应该还是会三思而后行吧。”
陈东语气也不尽确定,无论如何应对,以鄂州现有的兵力,都难以承受两面强敌来攻,唯有暂时以重兵对付东面气势汹汹的辽军。而襄阳方面,难道真的信得过吗?赵行德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愿他们不要利令智昏吧。
就在数十丈外的另一艘大船上,马援等军官正看着两岸,观者如堵,呼声如潮的情景,颇令这些年轻的军官意气风发。马援望着船队中央大斗舰上两排帅旗,重重一拍船舷,叹道:“生逢乱世,安天下,救黎民,大丈夫当如此也!”
贾元振笑道:“所以你不去军需府,反而来了这里。否则的话,六部里面,少不了马军头一个位子吧。”故作惋惜状道,“六部虽然不如军中这么风光,但权柄在握。如汉高祖所言,盖世韩彭,不过鹰犬而已。”
对朝中的格局,这些太学生心如明镜也似。不管镇**和保义军多么显赫一时,最终的牢牢占据朝廷中枢的,只能是丞相府和六部文官。如今百废待兴,不少士人正看到了这一点,这才拼命奔竟六部的职位。太学生是朝廷备选的官员,和理学社有莫大的渊源。如陈东、曹良史、吴子龙等都大力延揽从汴梁逃出来的太学生为佐吏。因为圣上蒙尘,科举暂废,如今各部的文吏都是上官任命的,一旦有了个好的上官栽培,将来青云直上是可想而知的。但是,马援和吴子龙等人仍然婉拒了各方师友及同窗的邀约,死心塌地留在保义军中。
“切莫说我,”马援笑道,“诸位还不是有大好去处,却甘心窝在这里。”
“与其郁郁终老于文牍之间,还是这里活得痛快吧。”刘文谷叹道,“跟着赵先生干事,感觉没什么拘束,天高海阔任君驰骋。不似其他地方,总让人憋闷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