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停了?!嗯,啊?”
随着这个声音,队伍中又传来一些军营常见的各种各样骂人的脏话。“你们挡着道啦!”一个军官从后面跑上来,怒冲冲地质问同样满面怒容的行军军官。他满脸的尘土,军袍的袖子还卷得高高的,身后跟着十几个精悍军士,一脸挑衅地看着行军司军官,一看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若不是大营中,就拔刀相对了。当这个军官到了张善夫时,却意外地一愣。
“李都督,”张善夫温和地笑道,“近来还好吧?”
他久居上位,这一出声,其它军官自然就放低了嗓门,无聊骂人的立时噤声,更有人怯生生的打量着这个老将,看这份气度,恐怕至少是个将军,不知跟背运的都督大人是友是敌?
“托您的福。”李四海没好气地咕哝道,“要船没船,要兵没兵,要酒没酒,要肉没肉。”
不过声音却不大,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见。他认出了张善夫,但不像别的军中后辈那样心虚胆怯,反而有些搓火。他从承影第四营调到西面战场统帅西海水师,已经打了好几场不大不小的胜仗,然而,行军司将他从镇西堡召回铁摩崖,已经莫名其妙等了十几天了,却没个人来理会。李四海自从军以来,还没受过这份冷遇。他既搓火不已,又有些不详的的预感。
“看样子,李都督是打算造营房吗?”张善夫笑道,“你我也是忘年交,不请我去坐坐?”
“鬼才和你这老鬼是忘年交。”李四海腹诽,脸上却是笑,“营房狭窄,只恐招待不周。张上将军见谅了。”他话音不高,但“张上将军”四个字出口,周围的军士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在役现职的上将军两只手就数得差不多了,姓张的上将军只有一个,就是堪称大将军府第一人的行军司张善夫上将军,哪军吃肉,哪军喝汤,哪军啃骨头,哪军放哨吹风,都和他有莫大的关系,虽然在护国府监督之下,不能说是威权自专,但张善夫三字端的是如雷贯耳。
“老夫杀敌吃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张善夫嘲讽般笑道。他看了看天色已晚,吩咐道:“带路,你这小子惯能享福,我到你那儿去将就一晚,明早再进城拜会徐坐虎。”“徐坐虎”是老一辈军士给徐文虎的绰号,意思就是他打仗就像山中的坐虎一样,轻易不会跑出自己的地界,但谁要是进犯他的地盘,那就不会客气。这绰号有点调侃徐文虎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意思,虽然徐文虎也以此为荣,后辈军官都是不敢这么叫的。张善夫言罢,也不待李四海推脱,挥了挥马鞭,示意他前面带路,李四海无奈地哭丧道:“老大人,我哪儿营房简陋,眼看北风要起,我还不知在这里窝到什么时候,容我先将这些木料拖回去吧。”他摊了摊双手,对身后军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
众军士被他吼这一嗓子,牵马的牵马,推木料的推木料。
“你们要去帮忙吧。”张善夫笑道。
几个行军司马也下了马,帮着七手八脚地把将木料推到李四海的营垒。
这里已经挖好壕沟和矮墙,土墙上用各处找来的木料竖起了尖桩,再用草编成篱笆墙。墙后面生起了火堆,有几个军士在火堆旁缝补鞋袜,还有人脱光了衣服,烘烤里面的虱子。张善夫见状微微皱眉,虱子这东西,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彻底赶走似地。李四海安排军士将拖过来的木料再清理分拆,大根的削成尖桩做篱笆,碎掉不能用的就当柴火烧。夏**队很多时候都要靠就地取材解决食物和取暖,李四海虽然出身在世袭侯门,也是精于此道的,其它军士则更是如此。行军也好,宿营也好,军士们都会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些,那些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人,意志薄弱者,体力衰弱者,全都早就艰苦的环境淘汰掉了。
李四海请张善夫坐到一处大的火堆旁边,自己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铸铁的茶壶,添满水挂在木棍支架上烧着。茶壶已经烧得黑不溜秋的,仍看得出形制精美,没多久水烧热了,将开未开之时,李四海取出一块茶饼,有些可惜道:“福建的龙凤茶饼,我只剩这半块了,就招待老大人吧。”说完将茶饼细细掰碎投入茶壶中,几乎转瞬之间,就飘出一股浓郁的茶香。
“我就说你小子会享福。”张善夫笑道,“老夫出戍的时候还从没带过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