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壶是好壶,茶是好茶,水也是特地从雪山上取的万年冰雪融水。”
若是别人被张善夫这么说一句“喜欢享福”,恐怕多少要辩白两句,李四海不不但忌讳,反而献宝似地卖弄了起来,他往火堆里加了木柴,一边拿军袍下摆将火苗扇得丝丝作响,一边若有遗憾道:“可惜这搞不到金丝木炭。”茶烧好以后,用袖口裹着提把给张善夫倒满一杯。
其他的军官都坐得远远的,有人小声地说话,有人跺脚取暖。
张善夫积威素著,不是谁能能像李四海这样镇定自若地坐在上将军面前侃侃而谈的。
“老兄,怎么称呼?”有个人凑到行军司军官那一堆,“麻烦让一让,凑个火”
“吾是西海水师十夫长姚五。”这人一边说,一边脱下裹脚布,用树枝穿着在火上烤,将光着的脚丫伸到火堆旁边,“他娘的,这才九月,都冻木了。再多两个月,脚丫子都得冻掉了。我有几条突厥的厚裹脚布,你们要不要,便宜得很,绝对暖和!”他一边说着,一股异样的味道顿时散发出来,行军司军官脸颊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皱了皱眉头,这人却毫无察觉,一边烤着脚,一边朝张善夫和李四海那边看过去,低声笑道,“我看张上将军待人挺和气的啊,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坐得远远的?”
“这个浑人。”行军司军官交换了眼色,都有几分无奈。秀才遇着兵就这样。
“行军司马刘千山。”行军司军官们挤眉弄眼一阵后,刘千山笑着答道。
“你要是觉得这里挤,可以去那边嘛。上将军很和善的。”他指了指十几步开外,正是李四海和张善夫烤火的那一个火堆,行军司众军官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色,猜测这个浑人会不会上当,谁知姚五的眼珠骨碌转了转,大笑道:“这么冷的天,还是这儿挤挤暖和。”他顿了一顿,十分有诚意地问道:“真不要突厥的裹脚布吗?按康国市价的两成卖给你们?”说完就变戏法似地从包袱里拿出一沓厚裹脚布。刘千山等人左右无事,见这些裹脚布织得很密实,绣工一看就是波斯的,花纹十分精致,也有些意动,也就顺手接过来边看边讨价还价。
“这混球,又发死人财!”李四海觑见这一幕,不由低声笑骂道。
“哦?”张善夫喝了口热茶,也看过去取,不禁哑然失笑,“也罢,你不要声张,就当帮我教训教训这帮闭门造车的小子。”他久历戎马,知道军士在清扫战场的时候,有些人连死人的裹脚布都不放过的,剥下来后稍微整理一下就转手卖掉。老兵大多不愿要死人的裹脚布,只有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才会上当。这假痴不癫的水师的军官,看来是盯上行军司的人了。
“遵命。”李四海故作讶然道,“人说行军司马都是老大人的爱将,看来传言不实啊!”
张善夫轻轻“哼‘”了一声,没理会他,将茶杯放下,看着李四海,久久不发一语。
他的目光宛若实质,仿佛要刺透盔甲直入人心一样,连李四海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心里也暗暗发毛。良久,张善夫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白益王朝本来是我朝的盟友,自从巴格达沦陷,罗姆苏丹鸠占鹊巢,白益王朝旧时繁华,一切宛若泡影。这几年以来,我朝与突厥军队你来我往,白益的疆土上,诸侯或割据自立,或依附罗姆突厥,数以百万计的白益人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生灵涂炭之后,反而心向旧朝,这个局势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李四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旋即隐去,恢复到滚刀肉一般的惫赖样子。
“我一个小小的西海水师提督,权将军而已,我能有什么想法,老大人问错了人吧?”
“不问你问谁呢?”张善夫却没有轻轻放过的意思,将茶杯放到李四海面前。
李四海倒水斟茶的时候,张善夫缓缓道,“百年五十之前,国家的股肱,诸王之王,阿杜德道莱陛下建立白益王朝,后来,我朝略定河中,开国帝派遣其义子,博望侯李朗出使白益,结果李侯娶回了诸王之王的公主,李家和白益王朝从此结为姻亲之好,我朝与和白益国定下盟约,百年来互为支援。可惜的是,这百年来,我朝在河中打稳了根基,国势蒸蒸日上,白益王朝却江河日下,国政日渐颓败,终于被罗姆突厥所灭,诸王之王的子孙,也被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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