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的一个副将低声道:“他既然夸下海口,半月之内破辽人,咱不如见见。”
只不过伍淮这个人自己没本事不说,心底里也总是看不起别人,觉得唐进能破阵绝对是侥幸,半月退敌他更是嗤之以鼻,觉得唐进那就是个神经病,还妄想和他平起平坐当将军?
可是……
现在营中副将先锋一个个的被巴克苏斩杀于马下,副将这么一说,他心中竟也隐隐升起几缕希望来。
手下已经没有对阵之人,如果明天辽人再叫阵,不挂免战牌的话,他这把老骨头就得自己上了,他哪是大辽第一勇士巴克苏的对手,那不是送死吗?
就算唐进打不了巴克苏,能拖一天也是好的。
万一唐进把巴克苏杀了,那也是他慧眼识珠,还能领一份功劳。
伍淮神色稍缓,摆摆手。
很快唐进进了中军帐。
“这么晚了,唐公子怎么忽然到营中来了?”伍淮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
唐进淡淡问道:“明日谁出战?”
“……”伍淮默。
这问的什么废话?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伍淮手下的副将不是死就是伤,哪有什么人出战。
唯一的副将艰难的笑道:“那巴克苏实在勇猛,咱们账中怕是没人能对阵,唐公子骁勇,不如……”
唐进皱皱眉,“我骁勇什么?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再支持十天。”
伍淮错愕,之后怒气暴涨,“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唐进摊手,很是无奈,“十天之后就是我的好运道,到时候就能赶走辽人了,在这之前,我每一天都是霉运兆顶的,别说对战巴克苏了,就是个小兵我也打不过啊。”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就不打扰伍将军布置战术了,再会。”唐进站起身来,还装模作样的冲伍淮拱了拱手才离开。
伍淮额角青筋直跳,这哪是来通知什么,分就是来看笑话的!
副将连声安慰:“将军息怒,息怒,别和那小杂种一般见识,我看咱们不如请示世子,挂几日免战牌得了。”等到十日之后,破不了辽人,唐进自然吃不了兜着走,至于他们,实在坚持不住,还能写信求救……
这些年他们养尊处优,偶尔剿剿山匪,砍砍乱党,好久没真刀真枪的打过仗了。
副将怕死,伍淮也怕啊,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出了中军帐,唐进矫捷的翻身上马,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个军医官从困住兰成他们那个营地里出来。
唐进冷笑。
前世他破阵之后伤上加伤,白瑾年便让最信任的神医李杏林亲自为他治伤调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人那么关心过他,他当即就觉得,白瑾年是明主,是伯乐,是可以与之深交的人,后来种种,不过越陷越深罢了。
可万箭穿心的那一刻,这一生所有的事情快速的从眼前闪过,他才明白什么值得深交,兄弟之情,不过是利用,把他当一柄开拓艰难之路的武器而已,他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继子,哪来的资本和高高在上的海陵王世子称兄道弟。
如今,这是要故技重施,拉拢兰成了?
但有他唐进在,就绝不会让白瑾年逞心如意。
……
营房内
医官刚走,留下了不少好的伤药。
兰成自己用了一些,分给其他受伤的兄弟。
虎子闻着那透着香气的金疮药,眯着眼道:“这个海陵王世子很不错嘛。”以前他们受伤,都是用的土方草药膏子,还是第一次用这种上乘的伤药。
阿忠也点点头,“是啊,人家都说海陵王治下律法严明,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肯定不是信口雌黄的。”
彭天兆也道:“你们要是还没打算,不如留在云城,归到海陵军中算了。”见众人都向他看来,彭天兆又道:“我原来就是这么想的,当兵嘛,自然是要找个能按时发粮饷又不总是吃败仗的地方。”
跟他来的那些士兵纷纷点头。
但凡来军队的,都是家中苦的活不下去没办法的,如果不是为了高额的军饷,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若能衣锦还乡那是运气好,万一运气差点,便是死在战场上了,朝廷也会发几两抚恤银子。
既然是卖命,物质保障好一点的,自然更让人安心,就是死,也不会白死。
虎子和阿忠等人没说话,看着兰成。
其实他们多少也有点心动了,这里安定,不用挨饿受冻,不用打打杀杀。
兰成却没说话。
别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
伍淮连夜去了一趟海陵王府,对白瑾年可谓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
他先是自责告罪,说自己无能,手下没有可用之人,赶不走辽人,又老泪纵横,感叹自己年迈还有旧疾和伤,上不得马,杀不得敌,最后更是长跪不起,请白瑾年治他得罪。
当然,中间还很不小心的说了唐进如何耀武扬威,如何不把他这个将军放在眼里。
常喜在一旁看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知道伍淮有如此演技,简直比戏台上的角儿们还入木三分。
伍淮老泪纵横,“这京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援军迟迟不到,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啊。”
整个亦书阁内,只有伍淮的啜泣声。
偏偏白瑾年如老僧入定,没听到一样。
就在伍淮快装不下去的时候,白瑾年慢慢道:“那就挂免战牌好了。”
“可……咱们的士气已经很低落,再挂免战牌,就怕士气全无,到时候辽人攻来,完全没了抵抗之力啊。”
白瑾年道:“那你说怎么办?”
“那位唐公子不是说能破敌吗?不然让他迎战——”
白瑾年慢条斯理的道:“伍将军啊,连你都不能破辽人,咱们又怎能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是,世子说的是……”
“去吧,免战牌不能挂的久了……你的话很对,行军作战,士气是最重要的,你回去好好部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击退辽人。”
伍淮战战兢兢的出了海陵王府,一上马,整个人脸色青如黑铁。
好好部署,人都死光了如何部署。
难不成要跟那十万辽人铁骑硬碰硬吗?找死!
亦书阁内,常喜惴惴不安的道:“世子,你说那个唐进到底能不能破辽人?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只听说他让人造箭,别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白瑾年淡淡道:“封长情最近在做什么?”
“封……”常喜默了默,虽然世子答非所问,好歹他也是个能干的下属,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买了好多田产和铺子。”
话一说完,常喜瞪大眼睛,“莫非唐进还真能破辽人不成?”
否则封长情怎么可能在啊这时候大肆置办产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