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人。
很多年后,桓灵宝再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嘴角仍然可耻地上扬着。
那男子似画中来,不是坊间所传,艳丽魅惑,而是一股子清泉般脱俗清隽的相貌。
目似星辰,身如玉树,多年的顽疾使他看起来格外苍白瘦削,更有谪仙之感。
尽管已开春,他还是身着雪白厚实的狐裘,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轻咳一声,就有随侍搬来一对金丝楠木的桌椅,案头上摆着一把扇子,一只铜盆。
他淡如水的唇角轻抿一笑,就着随侍的手缓缓坐下。
桓灵宝倏忽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白猫,也是这般轻飘飘的姿态。
这时候,“白猫”开口了:
“小友,请安坐。”
桓灵宝便乖乖地坐下了。
他突然理解了那么多人就干喝着茶水等一个人,还毫无怨言。
留芳先生先是环视了阁楼一周,最后还是定在了那批崇绮学子身上,凝视许久,笑道:“今日有新客。”
桓灵宝心里有只兔子要蹦出来似的,也不知为何自己如此激动。
他起身作揖道:“见过留芳先生,吾辈乃崇绮学子,适逢老师休沐,听闻泉苔阁是风雅之地,便来见识一二。”
留芳先生无甚言语,点头致过意,便打开案头上那把骨为玉,面似绸的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旁边的铜盆。
时下风雅之士皆好执扇,一把扇子价值几何,扇面上的画大有讲究,名家作画的纸扇往往千金难求,技艺精湛的印社也是不错的选择。
像二楼雅座上官眷富绅的扇面,皆是出自大家之手,体现身份贵重;崇绮的年轻学子们则偏好西泠印社的扇面,也是不落俗套,清逸不凡。
而留芳先生手执的折扇,别无半点花草山水,只是绣着两只硕大的蝴蝶,随着他的手轻轻扇动,蝴蝶的双翅翩翩挥舞,泛起点点金粉,竟是栩栩如生。
“承蒙各位不弃,专程而来,小人在此谢过。”留芳先生缓缓开口。
只一句,楼阁内都是应和之声,想来泉苔阁的台子空了大半年,更是让这些人朝思暮想,闲出虱子了。
“半年未登台,不知大家想听小人讲什么故事?”
留芳先生听着堂上此起彼伏的喊声,轻轻闭上了眼,似是在思索。
这是他头次说书前要听客人的想法,众人隐隐觉得留芳与之前大不相同,但还是捧足了场,诉说起心仪的书目。
喧嚣之中,留芳先生突然睁开眼,目光直射远处的书生们,他如画的眉眼停在了桓灵宝身上,气定神闲地打量着他。
桓灵宝被看得全身发毛,心想,这仙人一般的妙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瞧?难道是之前在门口编排他的话被他听到了?
他不由感到有些后悔,想起夫子说自己入世不深,太过耿直随性,之前还不以为然,这次可真落得个猴屁股扎蒺藜——坐立不安的下场。
留芳先生看着桓灵宝的面色由黄变绿,由绿变黄,感到十分有趣,轻笑出声。
桓灵宝看着仙人笑了,不由也嘿嘿憨笑着示好。
留芳更是开心,竟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自是一番迤逦风景。
这落到旁人眼里,也是看不出里面的文章,茶楼内此时是一副诡异场景,上百个脑袋在留芳和桓灵宝之间来回摆动,表情或惊异或迷惘,都惊异这面似黑炭的少年怎么就得了留芳的青眼。
斯威留意着无忧的举动,也仔细打量起桓灵宝来,可这少年面容实在太黑,他也想不出曾经见过他。
还是留芳先生轻轻一咳打断,他曼声道:“既是有崇绮的年轻人,倒让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的崇绮书院,不知各位客官,可有兴趣?”
竟是丝毫未理客人的要求。
斯威瞧着台上的无忧,一阵心慌,想到他如今性格大变,定是受了极大的煎熬,可是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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