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家的关系一直也只是不远不近,场面上的往来罢了。
齐家人这一世疯了不成?求见太夫人做什么?
太夫人显然也有几分诧异,然而她自然是比沛柔要沉稳的多了,斜睨了沛柔一眼,向寒客道:“还不快请进来。”
拜访像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事前却连个帖子都不投,果然是何太夫人的做事风格。
因为是稀客,太夫人就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预备去门口迎接,沛柔也忙跟着出去,低声向太夫人说起了元宵节那一日的事。
当时和太夫人说故事的时候她有意漏过了这一节,反正原本也无关紧要,她实在懒得提起齐家人。
就见寒客陪着何太夫人进了松鹤堂的院门,二人一路寒暄着,何太夫人的目光却也一直打量着松鹤堂里的景色。
她今日倒并没有讲究排场,只带了两个丫鬟,沛柔并不认识,看见已然站在正房门口的太夫人,二人便互相问好。
等仆妇们服侍二人在松鹤堂正堂分左右坐下,太夫人便道:“老姐姐许久不见了,这么多年,今日还是第一次来我这松鹤堂做客吧。”
何太夫人笑道:“是我失礼了,这几年年纪大了,越发不爱走动,和你们这些老姐妹的联系也少了,是我的不是。”
沛柔在心里深呼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爱走动?沛柔嫁进齐家还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何太夫人年纪更大。
因为她是嫡子媳妇,世子夫人忙着照顾世子并不管事,诚毅侯府的中馈只好就交到她手上。
这位太夫人隔两日就说要去庙里进香,隔两日又要出门赴宴,沛柔原本就不擅此道,大把的时间都花在安排她出行上了,忙起来的时候连搭理齐延的功夫都没有。
太夫人松鹤堂里的家具全是她的陪嫁,是清一色的紫檀木,每一件上都有极其精美的雕花。
博古架上只稀疏的放了几件瓷器,皆是素淡的颜色,不起眼却是件件价值连城。
有的还是前朝的古物,是当年崇安大长公主的陪嫁。若不是从小生长在金玉堆里,很难了解它们真正的价值。
像何太夫人这样的人自然是发觉不了的,就听得她道:“妹妹这屋子里也布置的太素淡了些,”她拿起雪友奉上的胧月釉茶盏,真心实意地道:“这是甜白瓷吧,这哪里像您现在的身份地位该用的东西。”
雪友收拾杯盏的时候,就背对着何太夫人偷偷的和沛柔挤了挤眼睛。
在太夫人身边当差久了,随手落一个茶杯只怕就是普通人一年的嚼用,她们的眼界自然也就高了。
这个茶盏正是出自崇安公主的陪嫁,是前朝时光寿年间江西的景福窑进贡的贡品。
釉色如夜深人静时半胧半现的月光,触手如白玉般细腻,毫不滞涩,哪里是甜白瓷能比的。
因为工艺复杂,一年能进上的不过几件罢了。又因为战乱,能烧这种瓷器的匠人不知所踪,如今存世的都已经是孤品了。
太夫人只是笑了笑,并不以为意:“我不过一个寡居的老妇人罢了,哪有什么身份地位。是老姐姐太抬举我了。”就催她直入正题,“不知老姐姐今日来访可有要事?”
何太夫人便道:“前几日元宵,我的四孙儿延哥儿顽皮,在灯市上不见了人影。多亏了贤侄派了府里的下人才把延哥儿找到,我今日来就是专程来道谢的。”
“那一日见了府里不少女眷和小辈,出来的匆忙,也没有给见面礼,今日来也是想再见见府里的孙小姐和孙少爷们,把见面礼给补上。”
说着又环顾了四周,见沛柔坐在一旁的玫瑰色织锦绣墩上,笑道:“这位姐儿不知道在家里是行几,仿佛元宵那日没有见过。”
太夫人便道:“这是我家沛姐儿,在家里行五。正是你大侄子的女儿。”
何太夫人就有些惊讶,“只知道大侄子的女儿前几年夭折了一个,倒是没听说过大侄子还有别的女儿。”
当时沛柔原本就站在角落里,齐家人进了厢房之后她又着意躲到了人群后头。齐延和她行礼时恰好赶上焰火表演开始,何太夫人没有注意到她并不奇怪。
“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太夫人就让沛柔站到了她身边。
“她因是庶出,所以不是走动的勤的人家都不知道。又因为她出生没多久生母就过世了,找了感慈寺的净慧大师算过,说是要在庙里养几年才好。所以去年腊月里才把她接了回来。”
沛柔注意到何太夫人在听到太夫人说她是定国公的女儿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可在听闻她是庶出的时候却又恢复如常,热络道:“怎么不见府里的三姐儿,那一日我见她妙语连珠,十分活泼可爱,和我家延哥儿相处的也很好,心里很是喜欢。”
海柔那一日刚被父母和姐姐训过,整个人恹恹的。说她平日妙语如珠倒也不错,可那日……
沛柔在心里冷笑,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