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睡前,沛柔就借口睡不着把李嬷嬷留了下来。
她也并不要李嬷嬷讲故事,只是躺在嬷嬷怀里把玩着她的手指。
桌上银缸未灭,把老妇人和女童的身影映照在墙上拉的很长。
沛柔在醒过来之后变得活泼聪明了许多,这一个多月来李嬷嬷也习惯了她的变化,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的了,“姐儿可是要问自己出水痘的事情?”
沛柔转过脸来看着她,语调是孩童的惊异:“嬷嬷怎么知道的。”
李嬷嬷笑了笑,“白天我见你在你祖母面前欲言又止的,就知道你是想问问的了。姐儿是昭永六年夏天出的水痘,也就是你五岁的时候。可能是你太小了,病的昏昏沉沉,所以自己也不知道。”
“那时候我和夫人日夜守着你,五月份天已经热了,你烧的吓人,家里又没有冰,我出去茂源当当了夫人好几件首饰,才从附近的大户人家那里淘换了几块冰来。”
“拿了冰也不敢马上给你用,放到院中怕沾了暑气,又嫌用帕子裹了冰化的慢,我和夫人就轮流用手把那冰化在室内的盆里,再泡了帕子给你敷上。幸而请的那大夫总算不错,你喝了几副药也就好了。”
昭永六年,不就是闵氏夫人去世的那一年吗。
“那父亲在做什么?他不管意姐儿吗?”
或者李嬷嬷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丝丝缕缕的不屑。
“国公爷那时似乎很忙,长年累月的见不着人。只在你生病时来了一次,抱了抱你,留了些财物下来,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她不记得昭永六年父亲领的是什么差事了,但他大部分的时间终归都是在燕京的。
前生她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得出来的结论,闵氏夫人似乎并不是能容人的性子。
况且能容忍丈夫有小妾,也不代表能够对丈夫置外室这样赤裸裸伤颜面的事情无动于衷。
那时候父亲在外只怕是已经受了御史的弹劾,在内又有闵氏夫人相逼,所以才渐渐疏远了母亲。
而四娘浣柔身体不好,常年累月养在内院,忽然就得了水痘这样容易被传染却不容易自发而得的病,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难道前生润声疏远她并不完全是因为认定了是她的母亲害死了闵氏夫人,而是因为沛柔的确间接造成了他的亲妹妹浣柔的夭折?
这似乎就更说得通了一些。
沛柔其实也不肯相信,父亲只是贪图母亲的美色就可以背弃与结发妻子的恩情、背弃从小如兄弟一般的皇帝的信任。
况且定国公府荣耀和承袭的重任其实只压在父亲一人的肩头,他不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
父亲和母亲的结合,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沛柔想从父亲那里探探口风。
可或许是刚开年事忙,一连几日沛柔都没有找到空闲和父亲说话,往梅真堂去了几次,都只是被柯氏留在她的正室里吃点心闲聊,让她心里十分的不自在,只能把这件事先压在心里。
幸而她托润声办的事情没费什么唇舌,润声就应下了。
李嬷嬷提到为了救沛柔她曾经去京城有名的当铺茂源当当了好几件母亲的首饰,为了多换些银子,想必当时应该当的是死当。
按照李嬷嬷的说法,母亲生于大户之家,大户之家的讲究多,或者从那首饰上也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即便不能,那也是先人手泽,生母过世前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她,想必就是当了这批首饰之故,她想好好收藏。
润声是定国公世子,又已经满了十岁,手下也有父亲为他培养的将来属于他自己的人手。她思来想去,这件事只有托润声最合适。
像茂源当这样的大当铺,物品的流动应当并不会很快,可终究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要找起来只怕也是件费时间的事情,她只能等。
徐家给家里的小娘子专设了家学,就在熙和园的咏絮斋里上课。
原本定了元宵节后复课的,因为出了海柔的事情,也就继续放假下去。这一日午睡起来,沛柔就被太夫人捉到罗汉床上描红。
太夫人的父亲是当世大儒,她的学问自然很好。前生沛柔读书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敢说“学问”二字,所以前生她在两榜进士齐延面前十分的心虚。
今生她想好好的念书,不求像太夫人一样博古通今,至少将来在教养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能够不露怯。
她正厚脸皮的让太夫人告诉她认字,就见寒客进了宴息室,“太夫人,诚毅侯府太夫人求见。”
沛柔就把笔落到了罗汉床下。
他们徐家向来和皇子的母家都没有什么交集,一片赤胆忠心站在圣上那边。
其他几家大约也是不想背上结交重臣图谋不轨的罪名过早的被圣上盯上,和徐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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