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在哭诉:“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婆娘着实欺人太甚!可额们老爷碍于孝道,不敢多言,只一味让额忍让。额忍了几十年了,别的都罢了,她如今还想要额的嫁妆,那是万万不能!额也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家业都把在她手里,额啥都没落着,再把嫁妆让出去,孩子们婚嫁时咋办咧?!”
海棠与海礁对视一眼,知道这就是那位从未谋面的姨祖母周马氏了。可听她说话的口气,她在婆家过得不太顺心呀,这是跟她婆婆起了矛盾?
马氏都五十多岁了,她的大姐估计六十岁都有了,居然还没拿到管家的权力,只能靠嫁妆来保证孙子孙女的婚嫁银子,可见她给人做填房的日子颇为窘迫。就这种面上光的生活,马氏平日里怎会总说大姐嫁得体面,生活舒心呢?周马氏在小妹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会子马氏与周马氏姐妹俩在屋里说着私房话,可不是小辈们进门请安的好时机。
正屋门外还有周马氏的侍女与别庄的仆妇把着门,两人都边听边暗暗抹泪,显然都是周马氏的心腹,对她在婆家的遭遇感到难过。
海礁很有眼色地拉住了妹妹,没有直接让侍女禀报,而是暂时退到一旁等待。
兄妹俩等待期间,屋里周马氏继续激动地向妹妹倾诉自己这些年在婆家遭受婆婆欺压的经历。估计她情绪有些失控了,又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不需要太过小心,因此没有压低说话的声量,站在屋外台阶下的海礁海棠兄妹俩便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周马氏是嫁给了周家三房的周五爷周世功做了填房。周五爷前头妻子难产而死,留下了年幼的孩子。周马氏作为长安府官宦人家的嫡长女,虽然父兄官职不高,却有着姣好的容貌与健康的身体,还跟周五爷的继母马老夫人娘家同出一族,就被看中了,由马老夫人亲自做主,嫁给周世功做了填房,一进门就有诰命在身,可以说是相当风光了。
可私底下,这份风光却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苦处。以往周马氏为了自己的面子,从不在同父异母的小妹妹面前提起,可如今,她再也没办法撑下去了。为了保住手中的嫁妆,她只得主动揭破自己往日的谎言,将真相告诉小妹马玉梅。
继婆婆马老夫人虽然号称是她们同族的姑母,事实上只是姑祖母收的养女罢了,却继承了一生无子女的姑祖母庞大的家产,又借着自己是周家诰命,反过来压制马氏宗族,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安排。
周马氏自打嫁进周家,很快就发现自己成了继婆婆的傀儡,什么事都做不了主。虽然马老夫人不会让她去做什么伤害前房所留孩子的事,却总是让丈夫误以为她存了坏心。夫妻关系一直不太和睦,直到继子安全长大,顺利婚嫁,事业上也没遭到她的算计,丈夫才相信了她的为人。
这些年周马氏的老公公去世,继婆婆亲子顺利入军中任职,仕途反压过了嫡长兄,女儿又嫁进京中高门,继婆婆志得意满,行事不再谨小慎微,让继子渐渐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周马氏的处境才有了进一步的改善。
周马氏哭道:“那个毒妇把额们老爷给养废了,坏了他几次好机会,族人还指责额们老爷不孝顺,额们夫妻冤啊!她自个有儿子,却不跟儿子去兰州,闺女嫁进颍川侯府,几次三番要接她过去,她也不答应,存心要赖在额们家图谋额们的银子哩!”
一听到颍川侯府这四个字,海礁海棠立时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