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点点头,便拿起一册竹简,有节律地点起名来。
每念一个名字,便有相应的奴仆婢女出列应答。
岳天面无表情,优雅地品茶,但端在手中的茶杯,一直微颤着。起初,或许是因为太烫,后来,又或许是太冷。或许甚么也不是,只是因为那种毫无来由的悸动。
“没了?”一顿风来,夹着雪花,他似乎握不住那茶杯,牙关打着颤。
阿三埋首,深深地点了点头。
似乎恼怒之极,骄横的公子将手中名贵的茶杯狠命地砸向带着花纹的地面。
“哐当——”
他不去瞧碎了一地的雪白瓷片,直盯着阿三:“抬起头来!看着我!”
阿三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他,目光躲闪,神情哀切:“公子!”
他硬着心肠,压抑着怒火:“你骗我!”
阿三惊慌失措,连忙跪地:“奴才不敢!”
“不敢?那下人房中可有一个名为念念的婢女?”
众人哗然,紧接着私语声便响了起来。
“公子,”阿三始料未及,惊慌地语无伦次:“您,您怎么知道?”
来不及深思阿三隐瞒之原由,岳天指着最角落的那个婢女,命令道:“你,唤她出来!”
那婢女受宠若惊,见众人艳羡的目光纷纷投来,方才惊慌失措地站了出来。
“回公子,念念面目丑陋,秉性古怪,不宜见人。”跪在地上的阿三阻止道。
岳天不予理会,只看向那个出列的婢女,下巴一扬。
婢女退下后,不一会便领了一位粗布麻衣的少女过来。
那女子二八年纪,身材纤细,梳着齐刘海,只简单地在头顶挽了个发髻,一路低头过来。远瞧着,隐隐约约间,竟然与他梦中的那个身影有些重叠。
“抬起头来!”岳天命道,双手揣在袖笼中,不怒自威。
“禀公子,她面上有一块从娘胎带来的胎印,恐怕会吓坏公子。”阿三惶恐地解释道。
“我叫你抬起头来!”岳天充耳未闻,直直盯着阶下那个鼻尖冻得通红的少女。
那丫头仰起脸,依然垂着眼。柔顺的刘海便分别滑向两侧,额间有一块红色胎记。
“看着我!”岳天慢慢走下台阶,在袖笼中攥紧了手,那颗心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跳跃。
那少女身形一颤,接着便缓缓地睁开了眼,对上了岳天的视线。
那双眸子,黑白分明,清亮澄澈,却像笼着一层轻纱,如情人欲说还休的叹息,似天外飘忽的梦,不经意间,直达心底。
袖笼中的手被自己掐得生疼,岳天半天方才喘过气来。
“你便是念念?”极力平复着心绪,他沉着地问道:“为何不来此应名点卯?”
“禀公子,奴婢在房内浣衣,并未听见。”念念不卑不亢地回答。
低头看了看她恭敬交叉于前的双手,通红肿胀,想必所言非虚。
岳天嘴角上扬:“你那么喜欢浣衣,今日便把岳家上下所有的衣物都洗了罢。”说罢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转身就走,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晚饭前洗完,否则不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