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心之问,使我羞愧难当。自青要回魂后,我起先伤情之极,不免有些怨怼。后来兼听则明,清楚来龙去脉,虽怨念不在,知他领衔仙界革新诸事,也不欲打扰。彼时我又欲和多鴖和好,便日日混在桐玉殿,竟一直未来问安。
我垂首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一字一句地背书袋:“早闻父君身负重任,练儿自知浅薄,资质愚钝,无法为父君分忧,便退避三舍,还父君一方净土。”
父君瞅了我一眼,大笑道:“好好说话,作甚装模作样。”
我收了屈蹲到发软的腿,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双手箍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父君!方才所言之诚,天地可鉴,何必挖苦练儿呢?”
他摸摸我的头发,笑道:“众人皆言你身为少主,行事太过跳脱。为父却见不得你恭谨端重的样子,在昆仑宫,你大可以放心做自己。”
“父君,练儿今日前来问安,是否扰您清净,添了麻烦?”我不安道。
“革新改良之事非一蹴而就。对练儿,为父永远不会觉着麻烦。”
我用脸颊蹭蹭他的胳膊,像个软脚虾一般,将全身的力量都转移到那条胳膊上,拇指和食指搓着他的绛纱袍,哀叹道:“父君,我殿中的乔其纱,瞧久了乏味得紧,练儿想换成霞彩纱。”
霞彩纱,顾名思义,色泽红艳质地轻薄,是织女以霞光所织,一年之中成品极少,珍贵非常。
他任由我拽着,面不改色地拖着我往前走:“换罢。让梦香去做。”
“父君,我殿中的浮香烹茶技艺虽好,却许久未曾精进,只飞光流景茶还能勉强入口,可喝得多了,不免无聊。”我轻轻放开他,转身接过仙婢呈上的仙茶,殷勤呈给他:“我想借父君殿中的清霜一用,她烹茶技艺超群别致,练儿一品难忘。”
父君豪迈地大手一挥:“用罢。”
我一怔,随后不免惊惊怍怍,惶恐不安。清霜之于父君,犹如多鴖之于我。他竟如此大度,不吝割爱。
“父君,”我发愁地盯着他用茶盖撇着茶叶,他闻言停了动作,不解地看向我。
“您修为高深,天地灵气俱为父君所用。练儿无能,尚且难以辟谷。殿内虽有照香护理日常饮食,可我尝着实在无味。”
“你待如何?”他放下茶杯,颇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精心设计,几番试探,看他能为我做到何种程度。看眼前光景,或许他已发现我的“阴谋”了,为了洛齐,我却不得不继续。
我接过仙婢的茶壶,示意她退下,小心地斟好茶,装作不在意地说:“练儿日日腹内空落饥饿,怀念人间美味,父君可否摄个人间御厨上界,让我饱餐几顿?”
私自随意拘禁凡人,可是犯了天规。他素来严于律己,这个要求,想必不会应下罢。
他沉吟片刻,点头颔首:“好罢。”
“那父君打算何时为我施法补窍呢?”试出他是真心疼我,我便开门见山,趁热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