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费力地撑开眼皮,然后于熊熊烈火中看到了哪个高大的身影。
他和她隔着火焰,却好像隔着一座山。
“裴……”
她唇瓣翕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又或者说是已经被呛地说不出话,除了微微蜷缩起来的指节,再也做不出别的反应。
裴少安此时此刻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他直接快速踩上了已经燃烧到脚边灼灼燃烧的火势里,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过去将女孩抱在怀里。
火势席卷下,有木板砸到了他的裤腿,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雅雅,你醒醒。”
宋安雅迷迷糊糊看到他的脸,突然就握住了他的手,嗓音被烟雾呛地说不出完整的话,“裴……裴少安,其实……”
其实她不是傅安雅啊。
不是你爱了多年的那个傅安雅,也不是傅家的大小姐,更没有娇纵傲慢的资本,只有一颗小心翼翼却又被伤得鲜血淋漓的心和那些不堪的过去。
可是这些话她还没说出来,就已经陷入了黑暗。
那一定是玛雅市百年来最震撼人心的场面,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怀里已经晕过去的女人,于熊熊火焰中,于滚滚浓雾中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直到将女人放在了平坦的草地上,他才捧着她的脸,动作认真而虔诚地给她做人工呼吸。
而仅仅那几秒的时间,他的眸底已然一片猩红。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那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
直到掐了人中,宋安雅猝不及防地大喘气,然后咳嗽振地她呛出了眼泪,他紧绷的弦才稍稍松了下来。
他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几乎都是颤抖的。
“好了,没事了。”
宋安雅睁开眸,却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下意识地伸手,摸到的竟然是眼泪。
她愣愣地抬头,一下子就镇住了。
裴少安抱着她,棱角分明的五官带了几分余温过后的红,鼻翼有着汗水,就连脸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黑,而他的那双眼眸,竟然是红的。
她眨了眨眼,有些懵,“你,你为什么哭了。”
男人看着她,可是看着看着原本猩红的眼眸突然挑起了笑意,像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摇了摇头,将她抱了起来。
“没什么。”
他抱起她,站起身的时候视线扫过身后的黑衣人,脸色又恢复了平日那股运筹帷幄的架势。
“你们记着,以后,”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太太的命就是我的命。”
黑衣人面面相觑地没敢吱声。
宋安雅缩在男人的怀里,视线落在那火势已经无法控制的画室里,突然就揪住了他的衣袖,“裴少安,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来这里,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裴少安抱着她上车,“去医院。”
其中的一名黑衣人默默地上车发动了车辆,宋安雅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下颚线条,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沉默了好几秒,眼眶都有些发涩。
不被接纳的灵魂,碌碌无为的人生,还有徘徊不安的心。
她可以等,但是真相不能等。
有些事既然以亲历痛楚的真相向她敞开,那么她就没有丝毫可以退缩的余地。
裴少安察觉到她的沉默,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多想,害人之心防不住,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以后还会有。”
要想不再水涨船高,就只有斩草除根。
在他们身后,画室的火势已经窜到了最高,甚至蔓延到了旁边的白杨,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热浪滚滚而来,消防队赶过来的时候,那画室早就已经只剩下了框架。
何琛伤到了腿,他就坐在旁边的树下,看着面前的废墟,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果然是红颜祸水。
他跟在裴少安身边这么多年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控,这是千百年来头一遭。
商人有了软肋,可不是个好兆头。
……
医院的检查结果说是肺部吸进了浓烟,但是好在不严重,需要留院观察几天,饮食也尽量清淡。
宋安雅被按着挂了水,才安安分分地坐在了床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裴少安。”
他没说话,但是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总是那么让人心悸,“怎么了?”
她咬了咬唇,“你刚才……是为我哭了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骨节分明的的手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然后转身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医生说让你这几天少说话,多休息。”
“……”
宋安雅看着他温淡的五官,也当做他是拉不下脸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由衷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他对她这么好。
谢谢他这么些日子对她的保护和关照。
也谢谢他让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让人贪恋的温暖。
虽然这样说好像很自私。
裴少安淡淡掀眸看了她一眼,突然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宋安雅知道声谢雪说出来他可能会不高兴。
“我说谢谢你,”她眨巴着漂亮的眼眸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虽然我记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但是你救了我很多次,我很开心。”
她说地欢快,就连眉梢都微微扬了起来。
裴少安盯着她精致好看的小脸,终究还是收回了视线,像是说着很平常的话,“因为你是裴太太,婚礼上我答应了要照顾你一生的。”
宋安雅的笑容突然就全部收敛了起来,可是男人转身去了浴室没能看见。
婚礼。
她缓缓地咀嚼了这两个字,放在身侧的手不可避免地攥紧,然后又松了开来。
是啊,她不是傅安雅。
这个世界上大抵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这般纠结了吧,她明明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死了,可是她现在却还好好地活着。
而且在活着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不知不觉侵占了她的心。
她摸了摸自己心脏,好半晌才将那悸动的感觉收了回去,轻轻地吸气吐气,直到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平静。
挂完水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裴少安接到一通电话,是警察局的。
“发生什么事了?”宋安雅问。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直接就站了起来,“警局有人自首,说画室的火是他放的,现在人在警察局,说是让我有时间去一趟。”
“自首?”
她微微蹙眉,“何琛伤的怎么样?”
裴少安整理衣袖的手顿了顿,嗓音温淡,“你不是不待见他?”
“这是两码事,”她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眸带了几分笑意,“而且画室这件事我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突然弯腰凑近了她,眸底带着几分探究,“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和画室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愿意把画室赠给你。”
宋安雅不慌不忙,“你不是可以查到?”
“我能查到的都是你想让我查到的,”他抬手指了指她心口的方向,“而不想让我查到的,你一直都藏在这里。”
宋安雅心尖猛然颤动,却还是抬手将长发别到耳后。
“那我解释了你会信吗?”
“会。”他语气肯定。
应该说,只要她亲口说了,他都愿意去相信。
男人的侧脸线条分明,下颚线的棱角并不显得硬朗,反而带了几分儒雅的气息,宋安雅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还是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我跟你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