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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音见状,蹲了下来,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可以想见他们以后要面对世人最大的恶意,注定艰难,“死了就一了百了,只有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不是你们的错,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为什么要走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金九音看到他的眼珠动了一下,微微放心,“右手废了,不是还有左手吗?你连死都不怕,还练不成左手写字吗?举凡贤达,哪一个不是起于微末经历磨难?”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金九音举例。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人能做到的,你为什么不可以?”
“换种说法,死其实是无能的表现,不要忘了你现在还大仇未报呢。”
地上的人先是怔怔,随后嚎啕大哭------说实话,很难听,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别院封了,所有的奴才一干人等全都押回去候审,书生们也都上了马车,金九音跟在后面走,异常地沉默。她心里特别压抑,极不舒服。
以往在漠北,她是真的快意恩仇,从没看过谁的脸色。回到京城,除了林妃娘娘高高在上姿态让她不喜,其他人的段位还真不够瞧的。
可现在她是真切感受到了等级制度的森然恶意,为什么嘉荣郡主敢逼迫取得举人秀才功名的读书人?不就是仗着她的身份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真的能同罪吗?
想到嘉荣郡主,想到诚王府,想到这桩案子甚至都不能公之于众,金九音心情就无比沉重。
城门早就关闭了,好在韩靖越有成算,提前讨了圣上手谕,守城的小将看了手谕,又是认识韩靖越的,便爽快地开了城门放行。
韩靖越还要连夜审人,自然没办法送金九音,便派严黑代劳。被金九音拒绝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带着人了。”最后盯着他问了一句,“你会妥善安置他们吧?”她相信韩靖越明白他的意思。
“会!”韩靖越点头道。
金九音就笑着,趴在马车上摆手,“我走了,你忙你的去吧,记得好好吃饭哟!”
望着哒哒哒没入夜色中的马车,韩靖越都没有发现自己嘴角上翘。许久他道:“回吧。”今夜还有的忙呢。
看到金九音平安回来,桃花和沉鱼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知道姑娘的本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姑娘,您还没吃饭吧?奴婢这就去拿。”
金九音这才发现她饿了,而且是非常饿,恨不得能吃下一头牛的哪种,“行,让大嘴再给我做个肉菜。”
心情不好,吃点好的缓一缓。
本以为今晚会失眠,金九音却一觉好眠到天亮,连个梦都没有。她伸伸懒腰看着窗外书上鸣叫的小鸟,啊,又是新的一天!
韩靖越却是一夜未眠,先是盯着审人审了大半夜,口供规整好本想眯一会,又到早朝的时间了。
金銮殿上,除了坐在龙椅上的圣上,坐着的人就只有韩靖越一个人了。朝臣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漠然,不是没有大臣弹劾,然而圣上都不在意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韩靖越一如既往的沉默,然而朝臣就发现今天的指挥使大人表情格外冷漠,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忍不住都往边上挪了挪离他远些。
韩靖越盯着宗室那一拨人里诚王爷的后背看,目光犀利而又冰冷。
散了朝大臣们三三两两往外走,韩靖越等所有人都走完了才出来,没有出宫回禁骑司,而是去了御书房。
顺公公的徒弟殷勤地帮他推轮椅,轻声道:“大人,圣上今儿心情似乎不太好。”
韩靖越递了一个荷包过去,“给小公公喝杯茶。”心里在想圣上因何事心情不好?是了,南边闹了水患。
进了御书房,“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岁------”
还没说完就被建安帝打断了,“免了,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朕又不能真的活万岁。你们说得不烦,朕都听腻歪了。”
斜睨了韩靖越一眼,“说吧,什么事?”
“臣昨日再嘉荣郡主京郊别院破了一案------”韩靖越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叙述了昨日办案经过,“这是臣连夜审出来的证词,圣上您看看。”
顺公公把证词递过去,圣上的脸紧绷着,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把证词从头看到尾,一连看了两遍,“她怎么这么大胆?那书生中------真的是举人?”搁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握紧,身为皇室中人,居然------他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韩靖越点头,“五个人,一个举人,一个秀才,一个国子监的学生,剩下的那两个人功课也非常好,不过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错过了下场。”所以才更加可惜。
建安帝深吸一口气,“这事朕知道了,先不要声张,朕想想。”
“臣遵旨,臣告退!”
建安帝看着慢慢退出去的那个身影,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一抬手把奏折全都扫到地上,“传诚王爷入宫。”
顺公公麻利地把奏折捡起来在桌上放好,“老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