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别

    所有的死别都好过生离

    -林裔

    进高三的暑假只有二十多天，我和侯臻也大多都在教室度过，高三复习，所以侯臻让我趁着假期把知识脉络整理出来，就像是一个树状图，每个知识点都层层递进化开，哪里重难点，哪里没有掌握好，都标记出来。他则找着每个知识点的概念题型，慢慢累积到开学前已经厚厚一沓。

    高三学校强制上晚自习，早自习提前半小时，我们过上了早出晚归的日子，我还好，每天十一点半之前准时睡觉，我班同学熬到凌晨两点也早已是常态，侯臻也是，有次我半夜醒来，发条消息，他还在线。

    我经常怀疑自己是只猪，不仅能吃，还嗜睡，每当早上我迷迷糊糊踩着铃声进学校，同学早已分布在了走廊的各个角落捧着课本，包括一楼小道。充分验证了各科老师的金言，谁说只有文科要背，理科背的学问也大着呢，不说英语语法，语文课文，化学方程式，生物概念也够你头秃。

    侯臻也爱犯懒，有次月考考语文作文还没写呢，睡着了。导致期中考分到了我的考场，我们学校考场都按排名来分。为这事我打趣了他好久。但考试中央抬头看到他的背影还真挺有动力，以至于我校排名上升了三十，六百分是个界限，我上去了就再没有下来过。还真挺谢谢他的。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我的成绩渐渐可以和侯臻比肩，陶沁分数还差点，我偷偷把侯臻整理的宝典塞给了她，叫她找苏木查缺补漏一下。越到后面，细节越重要，由拿分阶段过渡到了抢分阶段，反而看起来像时间闲下来了，练练字，看看作文，专研难题。我经常看到侯臻一个晚自习就坐着一道数学题，俗称的第二十二。我渐渐开始期待大学，老师说高考试卷会偏容易，所以稳定发挥，触手可及。

    然后，第三次模拟考试，也就是最接近高考的那次。

    侯臻没来，位置空着。

    后面连着几天也没来。我打不通他电话，问苏木，苏木也说不知道，他妈妈好像也没上班。

    我碰运气般在一个晚上逃晚自习，去了他的初中。他在那里，篮球场的最角落，有气无力一点点拍着篮球，扔向球筐，没中，甚至都没挨到篮板。球滚向一边，他抱着头蹲下，任它慢慢滚向前方。我走过去抱着球，慢慢踱步到他身边，想了想，也蹲下来，把手搭在他肩上。

    我猜他低着的头看到了我的校服裤，因为他把头埋进臂弯里，略带哭腔的说：“林裔，我奶奶去世了，就在前几天。”

    我听完拢住了他的肩，慢慢拍着，顺势往他的方向靠，紧紧挨着他。

    他不停颤抖着，压抑的哭声也慢慢释放出来，泪水滴在了脚边的那片水泥地上，一滴一滴，我数着，从衣服口袋掏出卫生纸，从他手臂下方递了过去，他没接，我扒了扒他的手臂。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未涌出的眼泪还在打转，满脸湿润。我抬起拿着纸巾的手缓缓替他擦着脸颊，心里满是酸楚，到嘴边安慰的话竟无论怎么用力就是说不出来。我怕他看到我将要滑出的眼泪。另一只手也拢了上去，头别向一边。

    他靠在我的肩头，“林裔，我奶奶去世了。”转而嚎啕大哭，我才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

    我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远处几个初中生抱着篮球停在了那边最亮的场地，我想挪动身体帮他挡住，那边可能投过来的视线，毕竟这个姿势很怪异所以醒目。他拉住我，渐渐停止了哭泣。清了清嗓子：“我没事了，我送你回家吧。”我把他拽了起来，背光站着，借着微弱的光掏出纸，帮他擦拭着脸。

    “不急，眼睛都红成兔子了，你乖乖到那边石阶上坐好，不准动，等我回来，听到没有。”他木讷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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