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梁城,空气湿润,气候温和,治安良好,民众安乐,一派的安静详和。
很多人都早早的回了府,早早的用了午膳,早早的回屋午休了。
故而,就算是平整整洁的大街上,也绝少行人。
只有少数几家小酒楼依旧还开门做着生意,酒楼门边,那些半旧不新的酒旗子,在风里懒懒的飘着,颇有几分昏昏欲睡的味道。
临近护城河的一座酒楼上,有一名锦衣男子,正坐在二楼一间临街的包厢里,独自饮酒。
都说,一人饮酒醉。
此人却偏不。
一张白皙狭长刀削般的脸,酒喝得越多,面色就越发的显得苍白。
就连那对似乎总是半睁着的眯眯眼,越喝,反倒是越显得阴骘犀利了起来。
“这梁城的酒,入口软绵绵的,浑似个娘们似的,一点劲道都没有,寡淡得狠。喝了,实在无趣得紧……”
往嘴里扔了一粒油炸花生米,锦衣人百无聊赖的自语道。
“还有,我手底下的这几个奴才,做点事来,一点都不得劲。爷不过是交待一点小事而已,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回音。回去真真该好好调教调教了。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全天下的好处,都让老大那家伙一个人都占全了呢?有权,有势,跟的人也精干活络脑子好使。哪像我,生下来就是老二,什么都没有处处不得好的老二,万年倒霉烘烘的老二。”
这般思量一番后,他又举起一大盅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到底是酒呢,还是隔夜的老陈汤啊?喝下去,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呢?!”
晃悠着手中的酒杯,锦衣人点了点头,独自呵呵的笑了起来。
与之相反,此时的梁王府,却是阴云密布。
重重深院中,在一个花图锦簇的精致的小院子里,一个中年美妇,正哀切切的捶床大哭。
“琼儿,娘的儿!娘的心肝娘的肉呀,你给娘醒醒,醒醒!”
“娘这一辈子,就得了你们姐妹四个呀,别人都嫌弃你们是女儿身呀,可娘从来都不嫌!整个将军府一个都不许嫌!儿啊,你们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男是女都是娘的心头肉呀,爹娘从来都是狠命的疼着你们姐妺四个呀,当眼珠子,当掌中宝一样的疼着!”
“咱家的四个女儿,从来就是将军府四朵花呀,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得上你们!相命的说,你们几个,都是命格金贵天生的后命呀,谁娶了你们谁发达!这天底下的好男儿都眼巴巴的候着你们长大呢,只怕来不及都抢着上门门槛都踏破了!眼见着你们长成了,娘的心都快操破了,琼儿你又怎能有事!你的两个姐姐都早早的出门做了皇妃了呀,娘的身边,统共就剩琼儿和阿笙两个冤家了!娘又怎能舍得你出事!”
“琼儿啊,阿笙身子弱,老是病秧秧的也就算了,可你早间还活蹦乱跳的陪娘用膳呢,怎么才这一会功夫,你就躺下不醒了呢?不就是去逛了逛园子么,不就是不小心掉到池子里去了么,那池子那么浅,那么一点点的水,怎就能害我儿不醒了呢?”
“琼儿啊,娘不许你有事,娘不许你不醒!”
“琼儿啊,你若是有事,叫娘将来怎么跟你爹交待?!”
“琼儿啊,你小小年纪,倘要是真敢有事,娘必定是跟你拼命!天上地下都要寻到你!问你个忤逆不孝!”
哭到痛处,那中年美妇伸出一对粉拳,只往床上那少女身体用力的胡乱的捶打了起来:
“琼儿啊,你若真敢有事,娘绝不肯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