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到外面买,原来同聚馆里一向只卖烧酒的。
“是我方才忘记了,”宁婉就有些可惜,“等葡萄酒买来了,这炮羊肉恐怕就冷了。”正说着,葡萄酒却送了进来,宁婉就笑,“原来同聚馆里添了这酒,我们倒还是有些口福的。”两者相配,果然滋味更胜,且这葡萄酒竟是佳酿,入口绵软回甜,正合她们两个女子饮用。
出了同聚馆,宁婉看见丁百户立在自己的马车旁,脑子便转了转,却不言语,与洛嫣接着走了几处,送她回米市胡同后在巷子僻静处停下车,打了帘子问:“方才的酒是你送来的?”
“下官见夫人和洛小姐进了同聚馆,便想起了指挥使大人带我们去吃炮羊时特别买了葡萄酒相配,便赶着将酒备了送来,幸好没耽误夫人用炮羊肉。”
这丁百户,还真是知趣!宁婉便无奈了,“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下官偶尔得知杨少爷的一点事情,所以便赶过来回禀夫人。”
“杨少爷?”宁婉就明白了,“要与洛小姐定亲的杨少爷?”
“正是那位江南杨家的大少爷,春闺最热门的才子。”
没来由的,宁婉心里一沉,“什么事?”
“杨家大少爷其实是个断袖,杨家虽然一向瞒得死死的,但是江南那边几个大世家还是听到了些风声,因此他家便打了与洛家联姻的主意。”
虽然早知道锦衣卫打探消息的本事特别强,但是宁婉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你不是弄错了吧,我怎么听说杨大少爷房里还有两个丫头,这次入京还带了过来呢?”
“回夫人的话,没弄错,杨大少爷在京城里有一处外宅,里面养了一个小倌儿,住在哪里、每月送多少银子我都知道。”丁百户十分笃定地说:“而杨大少爷房里的两个丫头其实就是摆设,正是杨家为了不让人怀疑才放的,现在还都是黄花姑娘。”
宁婉心里的火蹭地一下窜了起来,当初她得知杨大少爷身边有两个丫头时就十分不情愿,可是不论是洛冰还是卫夫人都道世家子弟没成亲前身边都会放人的,只要没有生出庶子就不要紧,但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竟是用来遮人耳目的!
杨家真是可恨!自己儿子有怪僻竟还想竟想骗别人家的好姑娘!而洛嫣,可是在自己身边带了几年的!
宁婉用力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道:“真是多谢你有心了!”又打听了杨大少爷住所、外宅等事,总要让洛大哥亲自弄清楚。
丁百户自然知无不言,又出主意道:“只消在巷子口一家卖驴肉火烧的铺子里面坐着,正能看到他出入。”
宁婉记住了,却见丁百户却还踌躇着不走,马上明白了,便笑问:“丁百户可还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只管说来。”先前丁百户曾讨好过自己,但被自己回绝了,这一次特别打听了杨家的秘密,一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丁百户就说:“下官想请夫人帮忙在指挥使大人面前求个情,给下官一个机会依旧留在锦衣卫效力。”
固然丁百户是个人才,打听起消息神通广大,此次又帮了宁婉的大忙。但是,他打探到的这些家长里短,其实于朝廷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所以铁石便打算将丁百户所在的这个千户所撤了,是以这个忙宁婉还真不大好帮。
丁百户多会察颜观色的人,立即就道:“夫人,下官本就是京城人,家里好几代都是给人做帐房的,到了下官这辈儿十五岁时托人花银子很不容易进了锦衣卫,因相貌一般,并没有选在上皇上身边的好差,被分来侦缉探查京城中等官员家的各种消息。属下从小兵做起,一向十分勤勉,颇立了几件功劳才升到了百户。如今若是被裁撤出锦衣卫,不仅丢脸,且下官并不会别的营生,不免生活无着,无力养一家老小。而且下官手下还有好几百人,他们也是一样啊!”
宁婉被他如此一说,心就软了起来。如果铁石真的将丁百户这些人都裁撤了,他们可去做什么呢?想想便道:“官衙里的事我不能随便答应你,但是,你的事我必然会帮忙的,你先等我的消息吧。”
没几日洛冰与铁石一同将杨大少爷堵在了外宅。铁石后来告诉宁婉,“洛大哥真是气坏了,若不是我拉着,恐怕要将杨少爷打杀了。”比起辽东的军户,洛冰的确弱了些,但是他毕竟在军中十年,打起寻常书生来武力还是颇为可观的。
宁婉明白洛冰的气愤,将妹妹从襁褓里一点点带大,好不容易出落得娇花一般,却被人当成野草扔到猪圈里,心里的痛哪里能形容?可是,她却道:“其实及时将事情揭了出来是好事,总比成亲后知道要强得多吧。”以洛家的家风,真成了亲洛嫣恐怕也是不能合离的,只有一辈就这样过下去了。
“洛大哥一则是后怕差一点将嫣儿嫁错,另一则是窝火,”铁石陪了洛冰一个晚上,倒更懂得他的痛苦,“若是洛家还是过去的洛家,杨家岂能敢来骗婚?”
洛冰本性并不愿意做官,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留在朝中努力向上,其实就是想将洛家失去的重新建立起来,但这何其的难呀!宁婉不免道:“他背负得太多了。”又郑重告诉铁石,“我们可不必如此,小门小户的,只过好日子就行,不必讲那么多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