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陆白这时候开口了,“你似乎很自信,觉得自己会从昭狱里出来?”
唐竹从腰上解下一个酒葫芦,在打开葫芦盖的时候停下来,又谦让的递给陆白,“来一口?”
陆白接过饮了一口,“好酒。”
的确是好酒,甘冽而且清爽,算得上是酒味饮料了。
“农家酿的酒。”
唐竹把酒葫芦接过来,得意的摇了摇,刚要回答陆白的话,旁边的方千户招手了,“让我也尝一尝。”
他是知道陆白口味的,能让他说好酒的酒,那必定是好酒。
唐竹愣了一下。
他估计没想到刚才还撂狠话的人,现在会突然向他要酒喝。
这能屈能伸的涵养功夫,不得不说,方千户练的很到家。
当然,这也同陆白不无关系。
作为作为杀害方千户儿子的仇人,现在却成了方千户忠心效力的人,不用说,方千户平时必定是好好修炼了一番涵养功夫的。
唐竹把酒葫芦递给方千户,这才来得及开口道:“我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有把握,陆侯爷,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什么赌?”
唐竹伸出五根手指头,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刚要说话,方千户把酒葫芦塞到了他手里。
方千户一抹嘴巴,“好酒,的确是好酒。”
他问唐竹这等好酒在哪个农家买的,他到时候也去买上一壶。
方千户的气势顿时泄了几分。
他瞥了方千户一眼,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才又道:“短则五天,长则十天,我必走出昭狱。”
他放下手,唇边含笑。
他打开葫芦嘴准备仰天痛饮一口酒,顺便给陆白思考和震惊的时间。
然而,酒葫芦里一滴酒也没有了。
这让唐竹自信而又优雅的气质为之一窒,甚至有一点儿尴尬。
唐竹不由地看向方千户。
方千户尴尬一笑,“哈,刚才喝的急了一些,抱歉,抱歉。”
唐竹无可奈何的把酒葫芦嘴堵上,把酒葫芦挂在腰上,“这个赌约如果我输了,我会毫无保留的把我所知道的一切线索全告诉你。你若输了——”
唐竹沉吟了一下。
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陆白什么东西好。
“我把浩气门的山门送给你。”陆白替他做了回答。
“浩气门的山门?”唐竹愣了一下。
他不修行,要那山门也做不了什么,不过那山门若能到了他手中,那必定是扬眉吐气的一件事儿。
况且把那山门卖给八大派中的一派,必能卖到很多银子。
于是唐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同陆白击掌为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赌约成立后,陆白并没有放过唐竹。
“赌约归赌约,下昭狱归下昭狱,正常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陆白靠在椅背上,“一些事还希望唐竹能把我解答疑惑。”
唐竹没有推辞,“陆大人请问,若能说的,我必言无不尽。”
陆白点下头。
他略微沉吟,“你们竹影堂涉足食儿魔一案在十年前?”
唐竹摇头,“更早。”
这显然是能说的,不等陆白说下去,唐竹就继续道:“很早以前我竹影堂就在布局了,只不过在十年前才时机成熟,让我们接替了东西厂。”
他顿了一下笑道:“陆大人想来已查到东西厂了,我现在说不算泄密吧?”
陆白点下头。
他又问:“一换四是谁的主意,你的还是那位美妇人的?”
“我的。”
唐竹回答的毫不犹豫。
他见陆白皱眉,脸上露出厌恶之意,轻笑了笑,把腿伸展舒展开伸了一个懒腰,“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陆大人。”
“你说。”
“一匹疯马在街上疾驰,前面出现一道岔路口,那匹疯马本来是冲着左面巷口去的,但左面巷子里有五个孩子,若疯马冲进去那五个孩子必死无疑。”
唐竹说着用手势比划,在比划完上面一句以后,他手指头一拐向右,“现在你有一次机会把疯马改向右面的巷口,而且右面巷口里只有一个孩子,把疯马赶到那巷子里只会死去一个孩子——”
唐竹说到这儿,目光紧盯着陆白,“若是陆侯爷,你会怎么选?”
这个问题早问烂了,回答什么的都有。
“肯定选右面巷子啊。”方千户心直口快的选了右面巷口。
显然于他而言,若能死一个孩子而救出五个孩子,那死一个孩子是值得的。
唐竹没看他,而是紧盯着陆白,在等着他的答案。
“我会把马给杀了——”陆白给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答案。
唐竹摆手,“只能在两个巷口中间做一个抉择。”
“若不能把马杀死的话,我不会做任何选择。”陆白说。
生死在天,富贵在命,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命运都是自己把握机会和际遇的造化,陆白没有权利去剥夺别人的造化。
更何况,陆白何必去背负这个道德的拷问呢,就让他顺其自然就好。
唐竹双眼一眯,刚要说话,陆白打断了他,“我相信我现在有实力把任何这种‘马’杀死。”
因此对他而言,后面这个答案才是不切实际的答案。
唐竹不说话了。
他头扭向了旁边,打开了车帘望着车外。
他们现在已经进了城,正顺着秦淮河向西,马上要过朱雀桥了。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喧哗不断。
等过了朱雀桥才好了一些,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跪在天帝庙前的那位举着儿子头颅为儿子喊冤的老妇人。
“哎——”
唐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陆侯爷固然有实力把任何‘马’杀死,但对于这些手无寸铁之力的人呢?这些死去了儿子而求告无门的夫人,这些起早贪黑忙碌却被官府盘剥而挣不了几个子儿的小贩,那失去了家园与田地沿街乞讨的乞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