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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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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然在朝堂上勘验衍圣公世子是否有欺世盗名之罪,当皇帝也有压力。

    现在有李东阳和徐琼分别代表内阁和礼部,力挺继续勘验,朱佑樘便有了信心。

    朱佑樘点头道:“朕也认为,此事不当就此了之。建昌伯,朕再提醒你一句,若是你写不出来,不论宣圣宗子是否窃文名,你的罪朕不得不治。”

    “陛下……”倪岳还想进言。

    朱佑樘当即抬手打断。

    朱佑樘厉声道:“来人,搬桌子来,再备好笔墨纸砚,让建昌伯现场作写!”

    ……

    ……

    一张桌子摆在了奉天殿正当中。

    笔墨纸砚都在上面。

    张延龄走过去,娴熟选了笔,韦泰将镇纸摆好之后又去研墨,,还低声提醒:“国舅爷,不行的话别硬撑。”

    张延龄笑了笑,随即将笔蘸了墨。

    周围很多人围拢上来,他们都想看看,张延龄是如何自己找死的。

    他们没有死命坚持不让勘验,就在于他们并不认为张延龄能写出个正经的字。

    知道他不行,争下去,还不如推他进火坑。

    倪岳甚至威胁道:“就算你临摹多次也无济于事,在场书法名家不在少数,建昌伯你可是自招祸端。”

    “多谢倪尚书提醒,那我就献丑!”

    张延龄大笔一挥,果然在纸上开始写起来。

    当他落笔写了第一个比划之后,马上就有人感觉到问题不对劲。

    随着他龙飞凤舞一般的字在纸上呈现,在场的人甚至有直接惊呼出声的。

    比划之连贯顺畅,笔法之精妙,没个几十年的造诣都练不出来,很难想象这是个年轻人所写出来的,更想不到这竟然是不学无术的外戚所写?!

    张延龄写得很快,不多时便已将一幅字写好。

    “哎呀,今天发挥不是很好,比之当日的字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倪尚书,你先前说什么来着?”

    张延龄字都已经写完。

    围观的大臣都看到了上面的字,真的是跟原笔迹一模一样。

    现场作写,容不得假。

    朱佑樘很着急,想下去看看,又顾着身份不便离席。

    “你,你……”

    倪岳现在已经气得快要吐血。

    张延龄道:“我就说我是倪尚书肚子里的蛔虫,我又猜到你想说什么,你肯定说,我必是临摹这幅字多次,才能这般顺利写出,还是现场写点别的,以验证并非我临摹才对。”

    “写什么好呢?”

    “对了,就写倪尚书的名字,你看我将倪岳二字写在这里。”

    说着,张延龄还真提起细笔,蘸墨后题写了“倪岳”的名字,虽然字小了一些,但明显笔法比之前没有任何差距。

    张延龄继续笑道:“这样落款就是倪尚书您,倪尚书也可以对外说这幅字是您所写的,名字都署在这,铁证如山啊!”

    倪岳这会老脸憋得通红发紫,甚至有发青的迹象。

    朱佑樘看下面这么热闹,终于忍不住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桌前,跟所有围观者一样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跟在场众大臣的反应一样,朱佑樘也是一脸惊愕望着张延龄,一股不可思议的神色。

    “陛下,是否可以勘定此案?”张延龄请示。

    倪岳急忙解释道:“陛下,即便建昌伯真能以书卷中书法写出这首诗,并不代表这首诗乃是他所作。”

    若说之前倪岳还可以攻击张延龄的才学和人品,现在他的话则显得苍白无力。

    连之前铁站在他这边的屠滽,都选择默不作声。

    张延龄冷笑道:“倪尚书,到现在你还想替孔闻韶说话?你是觉得除了这幅字就没别的证据了?”

    “孔闻韶几时进京,而那首诗是几时开始传播,到市井之间随便问询一下便能知晓。”

    “再换个方式,只需将祝允明擒拿回来,仔细审问,再将京师中曾拜访过祝允明的人找来,由他们来辨别是否祝允明高挂于家中的书卷,不就一目了然?以我所知,自从此事成为京师美谈之后,拜访过祝允明的人可不在少数……”

    倪岳在张延龄的咄咄相逼之下,瞬间哑口无言。

    便在此时,朱佑樘怒视着孔弘泰和孔闻韶叔侄二人,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弘泰当即跪在地上。

    而孔闻韶也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跟随跪地道:“陛下,乃是微臣一时糊涂,此诗的确并非臣所写,至于何人所写臣一无所知。”

    连事主自己都承认。

    或许在孔闻韶看来,他已经抵赖不得。

    但在张延龄看来,或许孔闻韶就应该死咬着不承认,或许皇帝为了孔家的名声,会把这件事揭过,不对外宣扬,你宗子继承人的身份也能保留。

    可你自己都承认,便等同承认欺君之罪。

    皇帝还能坐视不理的?

    张延龄心中叹息:“可惜啊可惜,孔闻韶还是太年轻,换了他爹一起来或许会帮他出谋划策甚至承担罪名,但谁让他是打着为父亲求药的名义,让他叔叔陪同?孔弘泰又怎可能完全站在侄子立场上?”

    ……

    “荒唐!荒唐!荒唐!”

    朱佑樘连说了三个荒唐,这话似乎既是在抨击孔闻韶,也是在教训先前歇斯底里跟张延龄争论的倪岳、屠滽等人。

    拂袖而去。

    朱佑樘那愤然离席的模样,竟跟张延龄在文庙离开时别无二致。

    众大臣本想行礼相送,却发现朱佑樘已疾步径直离开。

    皇帝走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收场。

    陈宽赶紧走过来,一脸为难之色道:“诸位,陛下在火头上,可千万不要再火上浇油,这事……不好收场!诸位还是请先回吧!”

    这场朝会典礼,本是要定孔闻韶继嗣世子之位的。

    发生丑闻,典礼自然不用继续下去,估摸着孔闻韶世子之位难保。

    在场的人很想去找朱佑樘进言,希望能劝朱佑樘回心转意,但先前他们都站在跟张延龄相对的立场上,他们的话朱佑樘会听?

    似乎只有张延龄一人能替孔闻韶求情是会管用的。

    但此时的张延龄态度也非常冷漠:

    “诸位,今日之事全因有人沽名钓誉、有违大明礼教而起,并非在下有意要与诸位为难,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告辞!”

    张延龄既然会当众揭穿孔闻韶,自然就没想着再去替孔闻韶求情。

    在众大臣复杂的目光中,张延龄转身而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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