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着捕鼠人的语气对那名耙粪者咆哮道。
“至少我这是干净的活。”耙粪者一边用咆哮回应,一边用脏兮兮的毡条擦去手背上的污渍。
尼尼斯对那位耙粪者皱起眉头,继续向前走去。这个人类玩意儿懂什么啊?再过几天,这个家伙最好的结局就要靠乞讨便士过活、去阴沟里捡蛋壳吃了!至于说那些不好的结局,比如变成蛆虫和瘟疫的温床之类的,光是想想都让这个正在亲历整件事情的灰先知感到惊喜。
丰收祭将至,在春天到来之前,没有人愿意再给田地施肥。如果这个耙粪者只能靠埃赛勒姆的市政管理者付给他的那点钱过活的话,那些些钱也只能让一家人勉强熬过一个冬天。
相比之下,像捕鼠人这样的工作总是会有需求的。虽然这么说多少有些别扭,但是尼尼斯还是觉得这可能是出于鼠人的种族优越性。
即使是耙粪者也厌恶瓦尔特的所作所为,也正是出于这种厌恶,保证了捕鼠人总是能找到工作。尼尼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都对老鼠抱有恐惧与厌恶的态度,当然,它们的确是令人畏惧的小害虫,但它们与讨厌可搭不上边。
他回头看了眼耙粪者与他们装满粪便的小车。他们的粪便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很难卖出。丰收祭、品酒节、国礼日三节合一,埃赛勒姆附近没有一个农民会在这个时候需要肥料,他们这时候来到疆国的首都之后,大多都会沉醉在一年之中少有的快乐时光里,暂时忘记田间地头的活计。
那些耙粪者可能会将其作为燃料来出售,但等到城里的燃气管道铺设完成,估计也只有在居住在城南码头附近棚户区里的、最穷的穷人才会买这些粪便,燃烧它们取暖简直就是自找罪受。
“这绝对是鼠人优越性的一种体现,即使是没有人类玩意儿的乡绅提供的赏金,捕鼠人抓到的猎物也总是能找到市场。”尼尼斯扭曲地思考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逻辑有问题。
在黑暗中,一个破旧的木牌在生锈的铁链上摇摆着。
在那个木牌上没有任何字——在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识字——但上面标志的猪头形象却很好地标明了它的生意。尼尼斯将沉重的麻袋移到另一个肩膀上,然后用变成木棍模样的法杖敲响了房门。
过了几分钟门才被拉开,一位只穿着睡衣的肥胖秃顶男人站在门口眨着眼睛,手里紧攥着一根散发着蜡臭的蜡烛,用睡眼惺忪地盯着尼尼斯。
灰先知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在人类审美中有多么“醒目”:他的羊毛斗篷沾满了下水道里的污秽和血迹,双手指甲黢黑,那苍白的面庞也恰如其分地显示了他的作息有多么不规律(其实那是大量吸食次元石粉末造成的)……
“你要让我进去吗?”尼尼斯说,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在莱兹爱渥灌输的记忆里,这个肉铺是捕鼠人们最常去的销赃地之一。按理说,这个肉铺老板肯定对捕鼠人不陌生。
“恶心,”那胖屠夫嘟囔了一句塔普特脏话,站到一边让捕鼠人进来。
“我以前告诉过你们,以后一定要从后门进来,”那人嘟囔着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搞快点,”尼尼斯一边说一边掐灭了手上的次元石灯具,将其塞进自己的裤兜里。“今晚的收成不错。”他在商店里走来走去,绕过一捆捆的猪蹄与羊耳,经过一架架的火腿与拔过毛的死鸡。尼尼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将他的麻袋放在商店后面的一个木制柜台上。
“赶紧的,”胖子皱着眉头绕过柜台,将一支蜡烛放在一个铜制天平的旁边。他在柜台的后面摸索着,从中拿出一堆石制砝码。
“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屠夫将手伸进亚麻布袋中,取出一具毛茸茸的老鼠尸体,他将死鼠掂在手中,估量着它的重量,然后将它放在天平上。“好大一只,可能快要有一磅重了”。他朝麻袋瞥了一眼。“它们都这样?”
尼尼斯点了点头。“我说过今晚的收成不错。十三只老鼠,都是这么大。”
胖子屠夫赞赏地吹了一声口哨,将另一只老鼠放到天平上。“恐怕我不能给你多少钱,”他说到。“最近狗饲料的需求不太大……”
“老价钱,”尼尼斯说着,伸出手去拿麻袋,那人迅速地伸出一只手将它护住。
灰先知伪装成的捕鼠人往后退了几步,朝挂在天花板上的空肉钩与墙边一字排开的空箱子挥了挥手。“我很清楚你需要什么,快过节了,人们对于肉制品有着大量需求。可是碍于酒精对于味觉的侵害,那些人一定尝不出不同的肉有什么不同。关键,但你的货架让我有了不同的看法,难道你不想以绝无仅有的低价销售策略,狠狠赚上一笔么?”
屠夫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惊愕。“你肯定不是在建议……”
“我可能会做出更多的建议。”尼尼斯威胁道。
屠夫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将老鼠的尸体从麻袋中拿出来依次放在天平上。“你想吃点什么吗?香肠怎么样?”
“我抓它们并不代表我想吃它们。”尼尼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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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罹患兽化病的人其实可以在人类、野兽和半人半兽之间切换形态。只是因为莱兹爱渥背后搞鬼,所以在塔普特岛地下生活的鼠人才一直以半人半老鼠的模样繁衍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