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肩上披着沉重黑袍的侍者则站在大厅西面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他们每人都拿着一根顶端插着鸵鸟羽毛的长杆,用这些奇特的工具通过设置在磨砂玻璃窗上方的通风口,向外扇动从火堆里冒出来的浓烟——碍于使节团的要求,那三个火炉都被用来烤肉,而黑船旅店本来没有类似的厨房设计,所以只能倚靠三个取暖用火炉来搭建烧烤架,并且用人力充当排气扇。
围坐在餐桌旁的人们没有在意这些侍者们,因为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来的速度相当持续,现在则赶上有一些冷冻的鹿肉来填补他们的空盘,空高脚杯中也会很快被斟满黄褐色的苹果酒。
在位于大厅尽头的高台上,有一人坐在那里,注视着侍者们,尤其是对那些站在“凯瑟劳根”附近的管家们多有留意——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中可以看到穆勒大街一侧的风景,还能远眺一处河岸边的壮丽景色——那扇落地窗是一件杰作,由塔普特最为优秀的玻璃工匠制作而成。
据说,制造它是属于侏儒的工。在五十多年前,玻璃本就是侏儒在拉姆齐推广的一种通用货币的原材料。那时,只有最富裕的贵族才能买得起用大块玻璃制造的工艺品,而像这种奢华的落地窗更是会使任何一个传承百年的家族破产,当时也只有侏儒代理人家族才能负担得起这样的放纵。
格里苏斯凝视着窗外,有时,他需要意志力才能将注意力从窗户上移开,望向窗外那令人惊叹的景色。塔普特岛上最伟大的城市埃塞勒姆的富丽堂皇,一览无余地落在他的眼中。一想到座城市,他的骨头就会泛起一阵涟颤。
大厅的奢华,仆人与朝臣们所穿的华饰、从拉姆齐大陆运来的异位面香料与香水、甜美的银弦琴旋律、凉爽的天鹅绒坐垫——所有的这些——在埃塞勒姆的权利与财富的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他其实很想要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就像成为软槭市的市长和议会首领,只有真正统治一座城市,他才能从这座城市持续地获得最大的利益。
只是……
“要签订和平协议了。”格里苏斯心里无奈地想道。软槭人的远征就像是一场虎头蛇尾的游戏,他们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伤亡,最后获得的只是能够在和平协议上为自己攫取一些福利。
然而,更加令其感到丧气则是事实:如果并不签订这份和平协议,软槭人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们完全承担不起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那些忙碌的仆人。若是他成为了他们的主人,那么只要那些家伙让一丁点的烟尘玷污了“凯瑟劳根”,那么他就会把他们每个人都赶走,然后将他们绑在一张帆布马扎上面,流放到埃塞勒姆的大街上去。让这些猪猡们试试挨饿的滋味!
然而,这样臆想并不能完全抚慰格里苏斯的惆怅,单单是想想臆想成为现实的先决条件就使得他眉头紧锁。他将一只戴满珠宝的手举到下巴上,搔了搔他那浓密的黑胡子。于是,他将目光从令人分心的景色上移开,把注意力又转回到从橡树桌周围传来的嘈杂议论声上。
围坐在桌旁的人们穿着与周围奢华的环境相匹配的服饰,代表着他们所拥有的财富。黑色的刺绣与锦缎、异国情调的印花与浮衫、由银线所织成的缎带与用最闪亮的黄金制作而成的愚蠢铃铛。
那个塔普特疆国的接待官员范·索克尔霍夫伯爵士穿着一件由海狗皮毛所饰写的奢华斗篷,并用银色丝线绣着鱼与船只的符号。正在和他交谈的那个软槭议员冯·克劳斯维茨则穿着一件时髦的赤褐色外衣,袖口被扇形的银线所分开,从中露出精美的衬衫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