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满是蓬松的长毛,靠着粗壮但又颀长的四足爬来爬去,爪子锐利骇人。它的脑袋像根长管子,嘴巴只有一条缝,扯下树苗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啸叫,枝条折断的噼啪声在丛林里回荡。好在,军队的斥候及时发现了它。士兵们全部屏息凝神了一会儿,那头丛林树懒便消失不见。
接连跋涉过后,他们总算看到了一条与丛林交界的大河,岸边有一座吊脚楼组成的小镇。河面将近有一里格宽,不过和通常的河边城镇不同,目力所及之处见不到渡口——这个小镇干脆就横跨在这条河流上面,有镇里的建筑地基就是一些用木板和砖块铺成的吊脚高台,上头挤满了房屋,摇摇欲坠的建筑风格如出一辙。每座高台之间都有索桥相连,而且河里还有一些小舟在不断穿行。
这个小镇的河道旁边修有两条分水渠,既可以算作是“护城河”,又可以在雨季的时候作为泄洪的通道。当初的建设者在设计这座小镇的时候,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整个小镇修建得易守难攻。否则,它也不会被当作疆国的一座重要藩屏,用于勾连这条大河流经区域的一个个贸易小镇。
诺森布里亚的埃勒温,此次前来这座小镇就是奉维克塞斯国王的命令,接管它的管辖权。根据从北边和东边沿海地区传来的情报,前来袭扰塔普特岛的约姆斯人又寻觅到了一个有力的盟友,他们即将一个从北面南下,一个从东面西进,两支军队不日就将会盟于此地附近。
若是他们会盟成功,届时,附近星罗棋布的那些贸易小镇,就会成为敌方军队的一个个补给点。那些原本要借助这些贸易小镇在塔普特岛南北进行转运,可是却因为战争而暂时堆砌在仓库里的粮食、钢铁、煤炭、皮革、布匹,就会成为敌人南下掠夺疆国的一份助力。
而这座跨河小镇的镇长,因为是商人贵族出身,所以惯于审时度势。维克塞斯国王信不过那个人的操守和勇气,于是便命令诺森布里亚的埃勒温亲自来接管这座重要河上隘口。他带着三百名亲卫士兵进入到镇里,立刻将国王的命令公布于众,随即也解除了那个镇长的军队调派权限,并且让其回到自己家中“写检查”。除了其家族所在的一座吊脚高台,那个镇长和他的亲友不允许踏足其他任何一座吊脚高台,否则就会遭到逮捕和审判。用了不到半天功夫,沿河的十几座小镇也都向埃勒温递交了服从状令,各个镇长都将镇上的卫兵统一送往诺森布里亚郡长军前接受调遣,以及战斗训练。
这些士兵的数量并不算太多——至少和维克塞斯国王送来的情报中提到的、约姆斯人和软槭人的数万士兵相比,三千多人并不是一个具有威慑力的数字——而诺森布里亚的埃勒温也没有办法从自己的封地调派更多的人手,他的士兵也有需要保护的城市、集镇和村庄。
但是好在,相比于直接从农民之中强行拉人,塞上一根木棍或者长矛就用来充数的士兵,这些贸易城镇的卫兵好歹都是些半职业军人。他们虽然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仗,但是都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缉捕过穷凶极恶的盗贼,平日里为了维持各自城镇的秩序也都是见过血的。埃勒温将其原有建制打散并按照不同的标准重新编队,让自己的亲卫负责带队和训练,希望能够在战争来临之前打造出一支堪用的“巡河军队”。
除了练兵之外,埃勒温还接手了诉讼和阐述法律的任务,他必须要尽可能梳理出沿河各个商贸城镇之间的脉络。也正是因为如此,诺森布里亚的领主头一次明白了,为何维克塞斯国王在统一了疆国之后还要留出一些悬而未决的、没有划归于六大封地的自治城镇——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混乱了,只有时间才能冲淡其彼此之间的隔阂,继而令其变得易于统治和管理。只是,由于迫近的战争,留给埃勒温的时间不多了。
他每天最多只能睡五个沙漏时,休息的时间甚至比率领军队在丛林之中前行时还要少,还好这些沿河贸易城镇之中不缺茶叶库存,埃勒温每天都要靠那些宝贵的草木饮料来提振精神。所以,在接到那封由老对手麦西乌斯从自家床榻上书写出来的(因为麦西乌斯既不识字,也不会书写,所以这封信肯定是由他的书记官代笔)、用对芦摹写再发到案头的信件时,埃勒温差点没有愤怒得推翻桌案。“那个不学无术的老白痴又在搞花头。”丝毫不顾及对方和他一样的大贵族身份,埃勒温直接就在众多下属面前破口大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