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有二,可不是老了。”
肖云想说,哪里老了,还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触及丹青中十六七岁的少年,悻悻的抿紧嘴唇。
那人身处闹市,一身红色长衫,骑着高头大马,手握赭色长鞭,嚣张又跋扈。眉清目秀,写尽风流,态度恣意,十足张扬。
偏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三天两头闯祸闹事的主儿,非要与他的主子为敌,处处给他家主子找不快,搅局添堵不说,还害得他家主子沦为“断袖”,在大好的日子里守了整整九年的寡!
若是那人还活着,他非得给他一顿好打!
若那人还活着!
若还活着,就好了……
这厢,首辅大人畅饮半壶冷酒,看着庭院中一尺深的积雪,喟然长叹,“早知早也是断袖,晚也是断袖,我在意那等虚名作甚,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你就地正法。我这性子,宁可错爱,绝不放过,平生折在你手里,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初初,你真是我的冤家。”
此时,千里之外的一处宅子里,一主一仆坐在亭子里面面相觑。
丫鬟甜儿小声嘟囔,“新君继位,关他何事?一大早出门,现在还不回来,首辅都没他忙……”
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甜儿慌忙止住话头,不安的看了一眼对面眉眼如画的女子。
女子轻笑,“提就提了,他是谁?又不关我的事。”
其实,哪里能不关事。
两人斗智斗勇有目共睹,天下人都晓得姑苏的那个一败涂地。
人家成了首辅大人,两朝的元老,指点江山,别提多风光。她呢,倾尽全部家当换了条命,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窝窝囊囊消磨着日子。
若不是那人将她女子的身份戳出去,她还能转圜一二,何至于授人以柄,被逼迫得毫无还手之力?
她便说,那人精明能干,怎会不知她是女子,果然,不过是耐着性子同她游戏一场,看尽她笑话罢了。
甜儿见她家主子说着没事儿,脸色越发难看,话锋一转,“他不回来就算了,别等他了。”
殊不知,这个话题,更令女子头疼。
这个他,是她的青梅竹马,亦是她的夫君。
想当年,她在大婚前夕撂挑子,本意是再过两年闲云野鹤的日子,谁成想一去云京就遇到了肖故那个冤家。
后来,争来争去,纠缠不休,性命无虞,家财散尽。
他一路跟着她来了这偏僻之地,在她举步维艰之际再一次下聘,风风光光迎她进门。
他心中有气,所以冷落她两年才上门提亲,又耗费两年才将她娶进家门。之后这五年,他不理她,不碰她,但除却困着她,冷落她,他也没做什么。
护她周全的是他,保他安宁的也是他,事到如今,她还求什么?
莫非,要像那人一样,她“死了”都不放过,非要以断袖之名折辱她吗?
想到那人寒意千层的眉眼,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也只有愚蠢如她才会把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看做一只柔弱好欺的绵羊,她自以为聪明的戏弄调戏,到头来落得个自由都没有的下场。
若是岁月可回溯,她发誓,绝不与他为敌……
她要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一鞭子抽死他,她想,她一定一定要狠狠地,一鞭子就抽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