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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就剩自己了,易书元左右看了看也没人了,挥袖一扫,木盆中所有碗碟的污渍全都散去。
就连两口大锅也已经焕然一新,并且一切全都归类着飞回厨房。“先生,您作弊!”
站在肩头的灰勉顿时叫唤起来。
“唉,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还是仙法好使.......”易书元叹了口气,也不反驳灰勉的话。
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易书元将袖子重新放了下来,看向院中卧房的方向。“先生,您不会又要不告而别吧?”
“那倒不至于。”
易书元这么说着,走向另外一个屋子,伸手一指便点燃了油灯,随后取出纸笔开始书写。
灰勉跳到桌上看着易书元落笔,用鄙视地眼神看着自家先生。“唉,你这是什么眼神?这能算不告而别吗?”
易书元一边说着,一边往纸面上轻轻一扇,墨迹立刻就全都干了。“至少也等蚕房的蚕都出卵了啊!”
“那是不是还得教一教具体怎么养,之后如何纺,如何织,如何做衣裳呢?”灰勉顿时摇了摇头。
“那倒不用,等蚕长肥一些一些就行了,那东西生吃和煮熟都可好吃了!”易书元白了灰勉一眼,抓着信纸站了起来。
“渔桑村确实是个好地方,她已经开始适应了,这里的人也都会帮她的,但若我再待久一些,哪怕是以女儿身,她都可能过于依恋了。”
“难道这不可以么?”
灰勉这么问了一句,易书元看了它一眼,想了下点了点头。“或许你说的也对,本就是红尘经历,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着,易书元已经离开了屋子,随后打开主卧的门,亲手将纸张放在床边。卓晴此刻的眼皮微微颤动,藏在被子下的手都攥紧了被褥的一角。
虽然是在夜幕之中,易书元和灰勉显然都留意到了这一点,前者放下了信,想了下还是没出声,不过灰勉却跳了下来,窜到了卓晴耳边。
“我们肯定会回来看你的......”
灰勉这话一出口,卓晴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见此,易书元只能无奈一笑。
“那还是当面道个别吧......”
卓晴转头看向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极像的女子,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依然抑制不住泪水。
“幂篱姐姐,我能再抱抱你吗?”
易书元索性也洒脱一些,走到床边任由掀开被子的卓晴抱住了自己。好一会之后,卓晴平静了下来,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谢谢姐姐容我任性这一回,还有灰勉,刚刚我可是听到咯!”易书元微微摇了摇头。
“本来也没说不来了,在此好好生活吧!”
说着,易书元走向了门口,灰勉又跳到卓晴肩头低声说了几句,随后窜向了易书元那边。
易书元出门之后脚步微微一顿,侧面向后道。“历经苦楚后归于平静,或能有三分道性......”说完,便一步踏出走出篱院之外。
“呼呜.....呼呜.....”
周围的桑树在风声中开始摇曳,在卓晴目送之下,易书元踏着风走了。
卓晴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清醒过来的,易书元一走,那一股困意就再次袭来,或许这时候能睡着真的挺好的。
带着这种念想,卓晴重归床榻重新入眠,这次做了一个感觉好真实的梦。卓晴梦见自己刚刚没有睁眼,梦见幂篱姐姐走到了门口却没有离去。
梦见幂篱在此刻变回了龙飞扬,梦见龙大侠回来将她抱了起来,而她也不顾一切地热烈回应着.....
时至子时,卓晴自然而然醒了过来。
望向床边纸张,卓晴点燃油灯,细细阅读之后将纸张小心收好,心中出奇的没有太多孤独感。
运河水域离水三丈的空中,御风而行的易书元也算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灰勉就在肩头数落其来。
“先生,您看,留什么书嘛,刚刚那样多简单?”
易书元却皱着眉头,袖中的吟尘在滑出来的那一刻已经化为白鞘长剑。“铮~”
长剑慢慢出窍,看着这柄剑,易书元仿佛能感觉到卓晴最后那一刻的心境变化。幂篱的剑道本就有几分应卓晴之心而生。
从柔情到期盼,融入流水华光,到化出打破桎梏的锋锐.....
直至此刻,易书元通感其情,心中已经孕生一股崭新剑意,竟是仙道剑术落成!心中微微震动之时,却见天空开始落起小雨。
雨点打在河道抛锚停下的船只上发出闷响,打在水面上则洒落一片。打在剑身上,发出的脆响恍若琵琶拨弦。
“当当当,叮叮叮......”
直至此刻,易书元才忽然意识到,今天是谷雨,而且正好也是上巳节。“谷雨谷雨,淅淅沥沥,上巳传情,春沐云雨......”
喃喃间,手中依然持剑的易书元已经变回了自己最初的模样。“先生,下雨了,下雨了!”
灰勉叫着,见易书元不理自己,直到他肯定不是聋了,所以自己躲入了易书元的衣服中。
穿行雨幕之中,易书元并未施展避水,他都有些吃不准自己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内,是不是有一劫,又算不算度过了一劫?
亦或者,二十四节未必就真的是二十四劫。
毕竟在易书元眼中,即便自己全部接受了卓晴的那份情又能如何?这也能算劫么?
或许对别人的修行之道能算,但在易书元这,人世之情也是红尘美好之处!只是想到这里,易书元也不免深思。
若非自己不躲不避坦然面对,或许那种心弦波动又畏之如虎的状态,才是真正入了劫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