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都在你手里了吧?”
她的意思是:如果我打败了你,耶拿军的短暂历史在这里就要结束了。
“帝**最近的解救部队,大概还要几天才能到呢?”
他的意思是,如果我打败了你,帝**就无法阻碍自由军的会师了。
她和他都肩负着数千战友的生命。她和他都肩负着这场战争的胜负。她和他本来就无路可退。
夏日将尽之时,在血腥的耶拿绞肉机正中央,少年和少女再次邂逅。
年轻的上尉首先试图打破僵局:“我不想和你战斗。”
“我也不想。”
“那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耐门的指挥剑轻点地面,“那我可以把旗帜重新树立起来吗?”
“旗杆你随意。”黛妮卡向前迈了一步,似乎不经意地踩住了旗杆,“但这面旗帜我要带走。”
“如果我说‘不’呢?”耐门也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士兵们已经投光了酸液弹,正在给自己的火枪装填弹药。
“你上不上军事法庭,不关我的事。”黛妮卡轻轻拨弄着自己手枪的弹仓,“还是叫你的人都撤下去吧,我真的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
士兵们惊慌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指挥官。
耐门点了点头,右手的指挥剑向后一摆,“她是个天才,说得没错。你们不是她的对手。我命令你们撤退――”
完美的幌子。完美的向后蓄力。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躬身向前冲了三步,蓄足了架势的偷袭一剑出手,直刺向对方的右肩!
“铛”地一声。黛妮卡的右手一翻,“谦卑”的剑脊直接挡在了他的进攻路线上。两剑相碰,震麻了他和她的手臂。
“你一点也没有变。”黛妮卡感叹着,“貌似残忍,但总是手下留情。很好猜到。”
“你也手下留情了。反魔法场还开着呢,将军小姐。”
“你别搞错什么。我只是忘了关掉而已。”
黛妮卡向空中瞟了一眼,那个塞菲尔仍然在和她的龙缠斗着。
她摇了摇头,低吟着“谦卑”的名字,手腕一振,震开耐门的剑,关闭了剑上附带的反魔法效果。
耐门透过侦测魔法看到了她身边缠绕着的魔法灵光,眼睛被这光芒刺得微微眯了起来。他知道对面的她有多少魔力:认真起来的黛妮卡,威胁决不小于一个齐装满员的精锐连队。
黛妮卡也注意到了他瞳孔中映出的光芒,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投降……索莱顿。”
她喊了那个旧日的名字。耐门仍然眯着眼睛。他的剑仍然距离对方很近。在“谦卑”的威压消失后,魔法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轻轻摇头,用出了下一个魔法:“活化(animated)!”
他手中那柄指挥剑突然变软了,就像一条蛇一样抖动起来,向着最近的武器缠绕了过去!
黛妮卡吃了一惊。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好恶心”,第二个年头是“索莱顿居然会二段魔法了?”,第三个念头才是“不好!”。
她反射性地再次启动了“谦卑”的能力:“诸法无我,涅磐寂静!”
她面前的魔法效果,再次被这柄剑一扫而空!
――几乎是在看到结果的同时,黛妮卡就后悔了。
因为对方那柄蛇一样的剑已经缠在了她的“谦卑”上!
“多谢了,将军小姐!”
耐门用尽全力一提,两柄缠绕在一起的剑被他用蛮力直接抢到了手里!
他终于用自己的智慧和反应,削平了双方魔法水准的差距;一旦战斗被拉到了以臂力和射击决定的阶段,他就能打赢黛妮卡。
接下来自然只有那句启动语。
耐门把剑一抛,接住“谦卑”的剑柄,开始念那句话:“诸法――”
他没能念完。
因为黛妮卡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伴随着坚决而沉重的一记中段肘击。
就像她没能猜到他会用活化魔法一样,他也没猜到她会用近身肉搏。
凶猛的肘击被耐门藏在军服下的胸甲挡住,力道大得出乎他的意料。他向后退了一步,还想接着往下念:“无我――”
但对方的动作快得惊人。黛妮卡借着他失去平衡的机会,拉住他的前衣襟,熟练地一绞,一推,一投,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等耐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了,身体还被黛妮卡死死压住。
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冲破了火药的味道,飘进了他的意识里。
然后,耐门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真正的黛妮卡如此近距离地相处过了。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她,发现她也在凝视着他。耐门熟悉那看似楚楚可怜,则绝不妥协的眼神。耐门熟悉那芬芳的香水味道,那不是她假扮帝国公主时用的味道,而是她在伦尼的孤儿院里用的味道。
那便宜的薰衣草香气,就是他送给她的。就算她的名字已经变成了黛妮卡?薇伦?冯?费戈塔,她也仍然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黛妮卡。
那个他所熟悉,绝对不会认输,不会认错也不会后悔的黛妮卡。
他必须打败她,才能取回他的生活,还有她的生活。他觉得她应有的生活。在伦尼普通的生活。
耐门握紧了“谦卑”的剑柄,用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声音继续着命令:“涅磐――”
黛妮卡看到了他的行为。
她猛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耐门的命令。
一个彻彻底底的深吻。
他和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以确保对方不能再使用任何魔法。两人都没有闭上眼睛,死死盯住对方的瞳孔。
黛妮卡觉得自己能明白耐门的眼神想说些什么。他是在质问。
她一开始觉得自己能用眼神回答。
但在努力转了几圈眼珠、眨了几次眼、并用舌头在对方的舌头上敲了几次魔法师暗码后,她不得不承认“谁让你上次瞎吻了公主殿下,这是报复”和“把初吻给你是为了让你在快乐中安心昏迷过去”这两层意思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当然,也可能是对方的头脑都被舌吻占满了,所以不能传达。
如果是这样,不能传达就算了。
黛妮卡这么想着,左手慢慢地、慢慢地从枪套里掏出了手枪,慢慢地、慢慢地将枪口对准了耐门的腹部。
对不起。她在心中道歉,扣动了左轮手枪的扳机。
咔哒。没有反应。
她又扣了一次。
咔哒。还是没有反应。
她伸出小指和无名指去摸索弹仓,却摸到另外一只手正紧紧捏在她佩枪的弹仓上,牢牢抠住。
黛妮卡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羞红羞红。她能看到对方的眼睛,那里全是看破了她想法的笑意。
她和他只有在这种不择手段的战斗方式上异常相似。太熟悉了,所以几乎总能猜到对方的想法和阴谋。
黛妮卡恼羞成怒,抬起头来挣脱了吻,用膝盖狠狠地在耐门的小腹上一顶。
耐门也不示弱,死死捏住那手枪的转轮,和她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就像在伦尼的圣格蕾丝福利院里一样。
唯一的区别,只是两人手里都抓着那把能致对方死命的手枪。
终于,枪声响了。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都松开了抓住枪的手。银色的手枪坠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没有受伤吧?”
两人下意识同时开口。她和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荒谬,同时大笑起来。
“那颗子弹看来是打空了吧?”耐门问道。
黛妮卡拾起手枪,拨动弹仓,查看着:“应该是吧。”
“那是……你的初吻吧?”耐门想了又想,还是开口了。
“应该是吧。”黛妮卡这次并没有举起枪来。就像是倦了一样,她叹了口气,在旗杆上坐下,呆呆地望着天空。
在那里,黑翼的影子和银龙激战正酣。
黛妮卡砸了咂舌:“那是安妮吧?好厉害。”
“不是,那只是安妮召唤的恶魔。她本人应该还在北方前线呢。”耐门回答道。
“那就好。”她把玩着自己的手枪,回答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从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耐门抬起头来,只见到满天的血网。这些深黑色的血液在空中构成了魔法阵的形状,而后化作血雾,最终徐徐散去。
那是化身恶魔的血。安妮的召唤物被银龙的利爪一撕两段。耐门知道,就在这一瞬间,召唤者安妮本人身上也会受到极重的伤害,感到和化身恶魔同等级的痛苦。
银龙玛拉身上同样被血溅满,翅膀上也布满伤痕,但她赢了。
“是化身恶魔,安妮真了不起。不过,就算是恶魔王子也未必是银龙的对手,不要说化身恶魔了。”
黛妮卡走到旗杆的尽头,拣起了那面破破烂烂的自由旗。她端详了片刻,叹了口气,右手食指尖上火苗一闪,点燃了这面伟大的旗帜。
“都结束了。你们已经没有法师了,拦不住龙,也拦不住我。”
在燃烧着的自由旗前,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耐门突然开口问道。
黛妮卡扭开了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战争结束,我们也回不去了。”
战斗还在继续。但两军已经胶着起来,谁也不能击破对方。耐门知道这些,但他无法开口。
“你还在等什么呢?已经没有胜利了,索莱顿。”
“我知道。”
年轻的上尉蹲下,吃力地抬起了旗杆。旗杆已经是铁质的了,比木质的时候沉了不少。他把旗杆靠在肩上,用另一只手拔出了手枪,指着天空中的银龙。
“那是没有用的。”黛妮卡冷冷地提醒。
“我知道。”
耐门扣下了扳机。
完全不相称的呼啸声响了起来。那不是手枪子弹微弱的火药爆炸声,而是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在双方的战阵上空,只有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透过扩音魔法在回荡着:
“通讯――致耶拿军各部。”
停顿。
“各位辛苦了。后面交给我吧。”
停顿。
“通讯――致帝**各部。”
停顿。
“你们有放下武器的机会,我将给你们应得的待遇。”
停顿。
“这里是自由军西方总军司令官,克拉德?洛佩斯上将。”
耐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起头来,望向北方地平线的尽头。
丘陵地带里烟尘滚滚,西方总军的炮弹呼啸着扫过大地。帝国的阵形混乱了,靠近北侧的左翼开始溃逃了。
“胜利就是时机。就是时机。”
他喃喃自语着,却留意到面前的少女已经是泪流满面。他借了臂弯给黛妮卡。
“欢迎回来……黛妮卡。”
这才是结尾。克拉德?洛佩斯在耶拿以北偷偷留了一支预备队,留给真正的胜利时机。
于是,帝**和他们的指挥官举起了白旗。他们本来就别无选择。
虽然某人烧掉了自由旗,但历史上最大的包围网也即将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