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耿家的功臣,为了耿家闹了一身的病,所以家人,尤其儿女侍候她是应该的。越说她越觉得耿家欠了她的,尤其女儿,自作主张地来了,给她添了负担。
大部分时候耿梅爸不吭气,蹲在家门口抽着烟看他顺回的几盆花草,墙角还种着几棵葱,葱的尖上有点黄了,但炒菜时还能用。听久了他站起来,粗声粗气地说,“好了。”穷人穷命,再讲也讲不出花。
九月初,耿梅一个人去学校报到。离理想差,比现实好,她进了省城的大学,离家两个多小时。读会计,耿梅爸说女孩子学会计好,厂里做财务的那几个女人,连厂长对她们都客客气气的。
在新生报到处排队,耿梅像一只蝉,慢慢地爬出了泥土,眼前是数不清的大树。她感觉到新鲜,自由,还有自惭形愧。她的短发是她妈剪的,暗青色工作服和大头鞋是国棉厂的劳保物资。徐琪琪给的那包衣服,短、露、透,她没勇气穿。
然而没关系,老师很和气,同学,还有同学的父母们都那么好,每个人带着笑,连宿舍也光亮得让她晕乎。
当然耿梅没有真的晕头转向,缴完学费身上就没多少钱了,能申请的奖学金救济金她都申请了。但钱不会马上发下来,在那以前她必须想办法填饱肚子,要花钱的还有零零碎碎的日用品。耿梅什么都肯干,她迅速地换了几份杂工,最后在一家网吧稳定下来,登记、搞卫生都做,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基本都花在那里,让网吧的老板“瘦皮猴”省心省力-虽然他并没因此多长一两肉。
好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耿梅到了大四,何去何从又是个问题。她哥耿希帮她找了条省力的路,国棉厂被卖给了私人老板,新厂长的儿子是他职高的校友,烹饪班的。听说耿希妹妹是大学生,既聪明又能干,长得也不错,新厂长认为讨她来做儿媳妇的话,应该可以改良后代,而他的儿子在见过耿梅的照片后,一点都不反对父亲的安排。
“家里两幢别墅,绝对不和公婆住一起,楼上楼下全套红木家具。我告诉你,耿二妹,你不要以为你是大学生他是厨师,多少女大学生在车间干活,回家还得照顾老的小的,有钱才是道理。厂长说了,给50万聘金,小汽车一辆。”电话里耿希滔滔不绝。“他人是胖一点,男人胖点怕什么,太英俊也轮不到你。”
耿梅默默听着,想着她的心思,保研没可能了,她花太多时间在打工上,老师都觉得她对学校活动投入不够,成绩是好的,但新时代的大学生不能光有成绩。
考研,家里恐怕不会同意,虽然不用家里供她,但父母早说过,将来她工资要上缴。这样一进一出,她晚工作家里就晚拿到钱……
“在听没有?”耿希提高音量,“你不回来,就让他来找你。”
耿梅捏紧了话筒,“月底有考试,考完我回家。”
校园的风景已经看惯,宿舍也旧了,耿梅叹口气,就算这样她还是想留下来,只是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