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阿城站在酒店的窗台前,手机攥在左手的掌心里,渗出了薄汗;右手纤细的指捏住耳机,加大了音量。远山眉紧紧蹙在一起,苍白的脸色甚为不悦。良好的修养,忍耐几乎用到了极限……
忽然,等不及电话那端的回复,身后传来走路的声音。阿城猛然转身,一道黑影飘忽了进来。不多一会儿,一张与她相似的温柔眉眼,凝着笑,山水明净。
“回头再说。”阿城捏起耳麦,说了一句,径自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桌面上,迎了上前。
“母亲!”
她微笑,温声轻唤。
“等烦了吧!”
张素云挽着阿城的手臂,温柔和蔼的开口。
“没有,我知道您工作忙。只是,有点儿饿了。”阿城嘟囔着,头伏在她怀里,撒娇。
原本,张素云约她下午见面。她跟顾磬箫吃过午饭后,准时来到酒店等她,不想,一坐就到了晚上。尽管,她没有半点不耐,反而体谅她的辛苦。
“妈妈,忙归忙,饭还是要准时吃的呀!”少顷,她凝眸,望着张素云,关心备至的说。
眼前这位,良城的母亲,出了名的女强人。多年来,在良氏担任理事长一职,行事作风干练果断。强势如牧宁,在她面前,也只有低头尊敬的份儿……
可是,这个女人对她,却是宠爱到了极致!时常,叫作为哥哥的牧宁妒忌不已。特别,是在五年前,她大病一场,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儿回来之后。对她,更是百般的迁就与纵容。
偶尔,在面对她的时候,阿城纠结矛盾,总觉得自己欺骗了张素云的感情。
所以,对待这个温柔和蔼的女人,多了许多超出她所预料的宽容。
“光顾着说别人,自个儿有没有做到?”张素云轻哼一声,心里却是宽慰。目光打量她,眉心微蹙:“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着,手不忘揉揉她的脸颊,有些心疼。
阿城笑,调皮的吐吐舌尖:“最近在减肥!”
“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张素云嗔责,抬手伪装着要打她。巴掌落下,却是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端。
阿城笑笑,没有回答。弯腰拿起手机,笑容山明水净。抬头,对着张素云提议:“唐人街胡叔叔那儿好不?”
“好!你说了算。”张素云宠溺的揉揉她的发。这丫头,她的话分明不是问句。
可胡记的粤菜,却是她的口味。以往,她过来伦敦。不论是吃饭或者应酬,都喜欢选在唐人街的胡记。
阿城笑得明媚,亲昵的挽着张素云的手臂。母女俩,一起出了房间。
来到胡记,张素云让阿城点菜,自己走到一边儿讲电话。
阿城边翻着菜牌,目光时不时瞄向张素云的方向。耳畔,静谧无声。隐隐约约,传来温婉若水的声音。阿城弯了眉眼,笑容山明水净。
清炒笋丝、古法纸包鸡、菌菇汤。口味极清淡的三道菜,都是张素云爱吃的。点好菜,阿城打开手机,有短信进来。远山眉轻轻一蹙。
是顾磬箫。
“哼!”目光粗略的扫了一眼,阿城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按了锁屏,在张素云过来之前,手机推到一边儿,眉眼含笑。
“怎么了?”张素云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脸色这么难看?”缓了缓,她又说。
“没什么,牧宁问我,是不是跟您一起回国……”阿城敛起情绪,将话题转到牧宁身上。潜意识,她并不愿同母亲提起顾磬箫。
“他最近对你的关心倒是殷勤。”
“嗯,我也觉得!”阿城漠然,点头同意。
“怎么?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惹你生气了?”张素云脸色一沉,疑惑的问她。心里,无声叹息。她的一双儿女,不知为何,总是不对盘。
从前,只是拌拌嘴;后来,几乎是水火不容。直到,阿城不知缘何的离开香港,独自到了伦敦生活,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两年,丈夫身体益发不好。公司的事情基本交给了牧宁打理,她从旁协助。只是,好几次从旁推敲,希望能够让阿城回来……起初,牧宁并不同意。直到丈夫用遗嘱威胁,才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这个倒没有!”阿城低下头,捣鼓着碗筷。抿着唇,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她,反应又太慢……“妈,您打算什么时候回香港?”忽然,她抬头,目光幽沉的望着张素云,开口问道。
张素云端着茶杯,指腹细细的揣摩。“怎么,真想要和我一起回去?”
“这不是爸爸生日快到了嘛!”阿城撇嘴。她确实存了别的心思,因为实在不想回去,单独对着良牧宁那张臭脸。每每的坏脸色,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屈指一算,我好像有好多年没有陪爸爸过过生日了……”
“从你离开的那年开始,五年。”
“……”
“你们俩个,从小到大,都没少让我-Cao-心!”张素云放下杯子,无奈摇头。随即,眉眼对着阿城笑开:“在回去之前,我得先去一趟B市。”
“外公那儿?”阿城小声问。
“嗯。”张素云淡哂,点头。虽然,老人家可能还是不欢迎她。但是,为了那件事情,她必须亲自过去一趟。
唯有这样,事情的结果,才会圆满。
阿城讪讪,目光打量着张素云脸色的变化。心里,纵使有千般疑问。心里,小心猜测,这件事情,可能跟顾磬箫有关。
脸色淡哂,并没什么变化。不多一会儿,上了菜,母女俩各怀心思的吃东西,一时间,偌大的包厢,沉静得只剩下她们吃东西的声音。像羽毛飘落一般,声音轻细。
“阿城,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促成与顾家的联姻吗?”忽然,张素云放下筷子,抽出餐巾抹抹嘴角的油渍。目光端视着她,缓缓的开口。
闻言,阿城远山眉轻蹙,葱白的小手捏紧手中的湘妃竹筷子,眸色幽沉。“您这么做,必然是经过一番思虑斟酌,才下的决定。”
“那你,没有什么奇怪?想要问我的吗?”张素云饮了一口茶,悠悠的问她。
阿城也跟着放下筷子,弯眉浅笑。“如果您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倘若您只想我照着您的意思做,那我没什么可问的。”说着,稍稍顿了顿。“因为,问了也只会白问。等您想要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听了阿城一席话,张素云宽了心。
“阿城,我知道你满心疑问。甚至,不愿意将顾磬箫搬到台面讨论。但是,你要记得,不论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倘若,有一天他们真的容不下你了。这一条,便是后路。”
“妈妈,我知道。”阿城动容。伸手,冰冰凉凉的覆上张素云的手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益发莹亮……
她何德何能,竟然被人捧在手心,如此呵护备至?
金斯顿渡头,男人西装笔直,迎面对着泰晤士河,负手而立。随着夜色渐深,雾水变重,城市的灯火朦胧稀薄。河面微波粼粼,五彩交叠,光与影相篝交错,清晰了男人的轮廓,照清了他严肃不苟的面容。
“大先生!”忽然,一名着黑色运动衫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压着脸轻喊了他一声。
赵谙谂勾了勾唇角,深邃冷冽的眸子含了三分笑,缓缓转过身,对着男人微微莞尔,缓缓的开口:“东西,带来了没有?”
“已经带来了”
男人低声应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份东西,递送至赵谙谂面前。赵谙谂低眸瞥了一眼,抬手接过,再次转过身,背对着他。
修长的手指翻开,清冷的目光扫过。收起的瞬间,赵谙谂抬眸眺望远处,面色如平常那般,温润如玉。目光落在河岸对面的路灯上,眼眸越发的深沉……
“你先回去吧。”好半响,他冷声吩咐。
男人微微颔首,唇角微弩,原本想说什么。但是,深知赵谙谂脾性,最终没有开口,转身跑开。
“良城!”
那一份文件被他攥在手中,双手交叠在身后,身形挺拔健硕。赵谙谂凝了眉眼,温和的笑容掺杂了一抹阴冷……
“顾磬箫,这个游戏,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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