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太冲动的年轻人看上去非常紧张。因为他造成的悲剧,方声洞比其他人更关心陈少白。虽然知道这位革命元老即将到达他的人生的终点,他还是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状况,而且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赵声能从他的变得通红的眼睛和绷紧的肌肉看到比之前更多的强烈情绪,已经接近疯狂。他没有从方声涛的死亡带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而陈少白遭遇的不幸进一步的刺激了他的神经。赵声开始担心,他很可能再次失去控制,而且这一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制止他,如果他的运气足够好,他会成功的杀死自己和几个士兵,但如果他的运气很差,他的自杀行为就会波及其他同志。
也许应该将他派去截断良弼和张绍曾的退路。
也许应该去掉那个“也许”。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子里冒出来就被赵声接受了。他首先用摇头回答方声洞的提问,接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宣布了那个决定:“我有一个新任务交给你。良弼和张绍曾很可能从另一边逃走。我要你带上几个人,截断他们的退路。”
“你确定?”方声洞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他现在只想杀死更多士兵,为他的哥哥和陈少白复仇,根本不关心任务是什么。不过他清楚自己不能直截拒绝赵声。只能迂回进攻。“如果良弼和张绍曾不打算逃走呢?”
“那就从另外一边进攻他们!”赵声用不容争辩的语气宣布到。他太了解方声洞了,很清楚他在想些什么,而他绝不允许这个年轻人把武装革命变成个人恩怨。
他瞪着方声洞,严厉的催促到:“立即行动!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知道自己不可能让赵声改变主意,方声洞只得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带着四个广州湾分校的同学离开了。
他们的行动非常顺利。赵声组织了一次虚张声势的进攻,用一阵不顾一切的猛烈扫射和几颗炸弹成功的吸引了所有防守者的注意力,大多数士兵没有察觉自己的敌人少了几个,剩下的少数人也把他们的缺席视为失去了战斗能力,没有怀疑反而为此高兴了一会儿。
而且,一旦离开前门箭楼的范围,清军的踪影就从他们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即使是方声洞,也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异现象:箭楼里面的战斗进行得那么激烈,枪声和爆炸此起彼伏,但外面的人似乎一点声音也没听到。不管平民还是士兵,谁也没有发现张绍曾的指挥部出了问题。
没有一支部队前来增援他们的将军。
方声洞对此深感遗憾——他的脑子已经被仇恨烧坏了,依旧想把刺杀行动变成他的私人战争,根本不在乎组织的计划会不会因此失败——也许在他的潜意思里,它已经失败了,不需要挽救。
现在,他只想复仇,不过他的敌人似乎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带着越来越强烈的遗憾,方声洞和他的同伴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他们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但是良弼和张绍曾都没有出现。于是几个人开始讨论,是不是应该立即执行第二个步骤。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方声洞突然看见一支警察和士兵组成的、小规模的混合部队正向着箭楼跑步前进。这些人的左臂没有佩戴用于识别的白色毛巾。
显然,终于有一些人发现了这里的战斗。
他的遗憾迅速变成了喜悦。
“快看。张绍曾的增援到了。”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几位同伴,同时举起卡宾枪,瞄准了那支部队的领队。
“也许那是尢先生和黄克强的队伍。”一名学生提醒到,“警察和新军的混编部队,它不像是增援。”
“不,他们肯定是敌人!”方声洞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不管其他人怎么做。他继续瞄准,接着扣动了扳机。
他瞄得很准,枪也很好,领队的军官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方声洞甚至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喷出的血花。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其余的士兵和警察愣了一会儿,然后他们迅速散开,寻找掩护并用猛烈的火力进行反击。
激烈的战斗又开始了。
黄兴目瞪口呆的看着尢列的尸体——他就躺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不明白那几个显然是哨兵的清军士兵为什么能够识破他们的伪装,为了不引起路上遇到的清军的怀疑,他们甚至没有佩戴白色毛巾,然而那些哨兵还是将他们识破了,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尢列的死亡更是让他不知所措,根本无法继续指挥部队。
他只能任由其他人投入战斗,然而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杀死哨兵,在更多清军士兵反应过来之前,夺回主动权。
只有五个哨兵,他们可以做到。
“同志们,上刺刀!”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召唤,“跟我上!”
很多人响应了这个号召。
冲锋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