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太阳还没有升起,北京的大部分居民还在沉睡,然而就在这一刻,街道上突然爆发出军靴撞击地面的响声,整齐而又密集,将一些居民从梦中惊醒。他们中的一小部分胆子更大的人悄无声息的推开窗户,向街上投去惊疑不定的目光,随即看见穿着蓝色军服的新军士兵正在跑步通过,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显然不是在晨跑或者行军。
北京的居民总是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他们立即意识到即将有一起极其重大的事件发生,而这是他们绝不应该卷入的,于是谨慎的关上窗户,告诫好奇或者担忧的家人不要打听发生了什么。因此他们没有看见随后发生的事情:整支军队很快分散成许多支一百人左右的小股部队,然后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胡同。
在其中一条胡同,一支已经到达那里的部队迅速完成整队,接着一名显然是军官、但是穿着士兵制服而且拿着步枪的军人发出命令:“第一排和第二排,封锁胡同,随时准备支援,第三排,跟我来!”
士兵们行动起来,一些开始在胡同入口构筑障碍和工事,另一些跑向胡同的另一侧——他们会在那里采取相同的行动——剩下的人则跟着军官走向一扇紧闭的大门。
他们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下来,分别站在门的两侧,靠着墙。军官对站在他的对面的一名拿着铁皮卷成的喇叭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喊话。”
这名士兵点了点头,举起喇叭,用他能够达到的最大的音量喊到:“我们是大清陆军,奉命搜查叛贼,所有人留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重复,我们是大清陆军,奉命搜查叛贼,所有人留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
他重复了两次。随即军官发出新的命令:“冲进去!”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站在那名士兵旁边的一名同样穿着士兵制服、拿着步枪、不过显然也是军官的军人立即对他的命令做了一个简短的补充:“记住,不要随意开枪。”
士兵们默不作声的接受了可能带来危险的指示,按照接受的训练展开行动:他们保持着搜索姿势。小心翼翼的从两侧靠近大门,接着一名非常强壮的士兵动作缓慢的移动到了它的正面,准备将它撞开。不过还没等他这么做,门已经自己打开了,一个神色慌乱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差点被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士兵开枪打死。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小人……”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想要求饶,或者解释什么,但是那名差点开枪士兵气急败坏的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门外,而且顺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管这个可怜的家伙有什么想说,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头蠢驴!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重要的事情我说了三次!”拿着喇叭的那名士兵怒气冲冲的冲着他大叫。但是其他士兵没有理会他,只是交替掩护着冲进敞开的大门,开始他们的搜查。
很快,这间院子就变得鸡飞狗跳了。
同样的事情也在其他的胡同发生了,或者稍微好一点,士兵们的警告得到了严格遵守,没有人挨揍,但是也有一些更糟。房屋的主人试图与破门而入的士兵进行无谓的争论,或者阻拦他们的行动,结果被痛打一顿,唯一幸运的是还没有人因此送命。
所有这些情况都被上报到更高级的军官。接着汇总到一起,最后送到前门箭楼的张绍曾的临时指挥部。
张绍曾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不希望见到他的部队采用如此粗暴的态度对待平民。不过他没有能力解决它:umbrella的军事教官不会教导他的军官和士兵使用友善的态度与平民打交道。即使大部分军官支持革命,他们接受的训练仍在发挥作用。
而且他们正在搜捕一群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武装份子,非常危险,随时可能爆发战斗。只要想到这一点,这些人就会本能的认为自己正在敌对区域执行任务。并将遇到的每一个人视为敌人——按照雇佣兵的教导,如果他逃跑,他是敌人,如果他站着不动,那么就是训练有素的敌人——而不是自己国家首都的平民。
这是心态问题,张绍曾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得到改善。而且,现在军队搜查的还是汉人占据多数的区域,一旦搜查推进到满族人居住的区域,那些接受了民族主义思想的年轻军官只会变得更加凶狠,采用更多暴力手段。
他只是希望,到了那个时候,情况不会变得更糟。
它已经很糟了。
张绍曾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站在他的身边的一位官员。这个人是来投诉他的士兵的,已经在他的指挥部待了很长时间,可能有十几分钟,一直喋喋不休的念个没完,就像一群——而不是一只——围着他转圈的苍蝇,让他心烦意乱。张绍曾很想命令卫兵将这个家伙扔出指挥部,不过想到北京的官员多少会有一点背静或者关系,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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