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耶特平静的注视着贝斯温格,但脑子里全是问号。
他仍然不知道这个傲慢的德国上尉到他的战俘营做什么,视察,押送战俘,还是奉命前来加强防御。皮耶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贝斯温格什么也没有告诉他——大门打开以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带我到你的办公室去,皮耶特上尉。”然后,从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时间可能已经过去二十五或者三十分钟,他始终保持沉默,一个字也没说,既不主动表明来意,也不回答任何问题。
在这段时间……严格的说,在他进入办公室以后的这段时间,贝斯温格只做了一件事:左手叉着腰,右手不断挥动手套拍打裤子的中缝,一脸傲慢的在房间里来回跺着步子——当然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来,拿起一件可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仔细观赏,但最多十几秒他就会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继续踱步。
在皮耶特的印象里,只有高级军官——最起码应该是一位上校——才有如此盛气凌人的举动。但贝斯温格只是一名上尉,皮耶特既恼怒又困惑,完全弄不明白他的表现是为了什么,或者因为什么。
皮耶特想知道答案。不过,既然贝斯温格是德国志愿军的军官,而且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不合常规的傲慢……皮耶特决定首先保持谨慎态度,暂时不去打扰这个家伙。
他可以等,而且有充足的时间和耐心来做这件事:在一座无聊的、每天都在重复机械单调的枯燥生活的战俘营里面,时间和耐心从来不是紧缺的东西。
皮耶特安静的等待着。
贝斯温格继续用手套拍打裤子的中缝,继续踱着步子,然后又一次毫无征兆的突然停下来,在窗户旁边——在这个位置,他能够看见英国军官的板球比赛,激烈,热烈,观众的欢呼和助威清晰可闻。
皮耶特看见贝斯温格的眉毛迅速皱了一下。而他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然后一张毫无表情的日尔曼方脸转过来,看着他。
“看上去这些英国人的生活仍然非常舒适和惬意。”贝斯温格说。
他的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和变化,让皮耶特无法猜测他的真正意思:是责备。还是称赞?他犹豫了一下,谨慎的回答到:“他们很善于利用可以获得的一切资源,也很善于给自己寻找乐子。”
“是吗?”贝斯温格注视着皮耶特,接着把脸转回去,继续看着英国军官和他们的板球比赛。经过了接近一分钟才转回来,“前线的士兵很难享受到如此舒适和惬意的生活,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住在帐篷里面,与蚊子、臭虫和毒蛇做伴。”
“对此我深感遗憾……”然后皮耶特意识到他已经说错了:他没能正确理解贝斯温格的意思。但实际上,意思很明确。
“将英国战俘的生活环境与我们的士兵的生活环境做比较,我必须说,这是非常不公平的。我们的士兵在前线浴血奋战,但得到的待遇还不如被他们击败的敌人。”贝斯温格的语气依旧平静,不过皮耶特还是找到了一些令他担忧的信号,他立刻保证到:“我会尽快改变这种不公平的局面。我可以向你发誓,贝斯温格上尉。”
来到战俘营后的第一次,贝斯温格笑了一下。“你是这个战俘营的指挥官,皮耶特上尉,这里的一切全部由你负责。”
他在“战俘营”几个词上面加重了语气。皮耶特没有一点犹豫,再次向他保证——尽管就在这时,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会记住我的职责,上尉先生。”
又笑了一下,然后再看了英国军官的板球比赛一眼,贝斯温格离开窗户。走过来站到皮耶特面前。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接近两分钟之后,贝斯温度格才用最正式的语气宣布:“皮耶特上尉,总参谋部得到情报。莱迪史密斯战俘营隐藏了一名极其重要的战俘。因此,斯蒂格勒中校命令我将他带回比勒陀利亚。”
一名极为重要的战俘!皮耶特的嘴因为惊讶张开了:他可不知道战俘营里隐藏了什么称得上重要的战俘。在皮耶特的记忆里,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战俘应该是莱迪史密斯的战斗结束之后被直接送到比勒陀利亚、从来没有在这个战俘营待过哪怕一分钟的乔治怀特中将。除此之外,战俘里还有谁和他一样重要?
“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上尉先生?”他低声询问到。
“温斯顿丘吉尔。根据情报。他的公开身份是《晨邮报》记者。”
“温斯顿丘吉尔?”皮耶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陷入沉思。“必须说,上尉先生……这里没有人叫做温斯顿丘吉尔。当然,这里是有一个《晨邮报》记者,但他叫做伦纳德斯潘塞。”
“就是他。”贝斯温格叫到,捏成拳头的右手突然砸在办公桌上,把皮耶特吓了一跳。
当然,贝斯温格的动作带来的震撼比不上他的语言。伦纳德斯潘塞是温斯顿丘吉尔,那个隐藏起来的重要人物?皮耶特不知道他应该惊讶呢,还是大笑,只清楚一件事:即使带来这个消息的是一名德国志愿军的军官,他仍然需要好一会儿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真是不可思议。皮耶特低声感叹。根据他的观察,以及其他看守的观察,那位记者先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不是因为他强烈要求、并且宣称自己是退役的陆军中尉,他甚至没有机会进入军官区……
“皮耶特上尉。”贝斯温格的声音打断了皮耶特的思考,“这个人,温斯顿丘吉尔,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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