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把我们的人打死了?”吴禄贞奇怪的问,还有一些恼怒。汉斯张的死亡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而且,凭借吴禄贞在雇佣军里得到的经验,他并不是死于流弹,而是死于准确的射击。
有人,并且不只是一个,将他当作了优先射击的目标。
但是吴禄贞并不记得他下达过这样的命令,正好相反的是,他已经提醒军官和士兵不要打中这个“自己人”——汉斯张是他在一大堆将要被处决的教徒中挑选出来的间谍,勉强可以算作“自己人”——吴禄贞只能将目光投向他的两位朋友,想在他们那里获得答案。
张绍曾和蓝天蔚的确知道答案。
“是我们的山东布政使的命令。”张绍曾回答,“他没有告诉你,但是要求我们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射杀他。你应该知道毓贤[注]是怎样的人,就是他向端郡王推荐的义和拳……”
“我知道他是个仇视一切与西方沾边的东西的保守疯子。”吴禄贞小心翼翼的说,似乎担心他的话被某个军官或者士兵听到——或者山东布政使本人。他就站在几十米外,正在兴奋的大喊大叫。
然后他低声责备到:“但你们怎么没有阻止他?”
“在这种问题上,我们与他发生冲突并不合适。他的背后是端郡王,虽然最后,老太后肯定要把他们当作替罪羊交出去,但现在他们还很有势力,不是能够轻易顶撞的角色。”张绍曾继续说,“而且现在,毓贤还是有功劳的人,竟然可以放下本职工作,带着拳民从山东赶到山西保护老太后和皇帝,如果为了你的间谍与他发生冲突,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而且,即使我们没有开火,德国人也会把你的间谍杀死,他在这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蓝天蔚叹息着,“你给他安排的本来就是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
“是的,但我并不想让我们的士兵代替德国人的角色。”吴禄贞咬着嘴唇,又看了一眼山东布政使,“我会把这件事算到毓贤的头上。”
然后,他不再关心已经死掉的间谍,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战斗上面。
就在他们交谈的短暂时间里,德国人已经从最初遭到打击时的惊讶和混乱中恢复过来了,在军官的指挥下组成一些小规模的战斗组,开始反击并且尝试突围——不得不承认,德国人的战术素质确实很不错,清军就绝不可能做到这点——不过他们的英勇和顽强没有任何价值:突击队的位置相当糟糕,而且清军拥有绝对优势。
为了彻底消灭汉斯张可能带来的德国军队,他,还有张绍曾和蓝天蔚不只是投入了他们的全部力量——两千名士兵,虽然缺乏训练但都装备着predator步枪,弹药也很充足;而且他们借用了武卫前军的部队,一千名士兵,带着两挺机枪和三十支冲锋枪,由接受了umbrella军事顾问训练的军官带领,足以将他们的力量增加至少一倍。
使用如此强大的一支军队对付四百名德国人,而且还占有地形优势,三名指挥官甚至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当然,只是他们的错觉,德国人还没有那么容易被清军击败,并且他们正在证明这一点。
不过,在一场必然失败的战斗里面,坚持三十分钟还是三个小时其实没有多少区别,当然更没有意义;就好象一艘在战斗开始时就丧失战斗力、也没有机会逃跑的军舰,也许它可以在炮火中坚持几个小时,能够承受上千发炮弹,但它最终的结果仍然是沉没,而且并非作为一艘军舰,只是一艘被敌军舰队反复蹂躏的靶船。
只是如此,别无其他。
当然,如果一定要找出这场战斗对德国人的意义,那就只是让德国人、以及德国军队的崇拜者获得一个夸耀德国军人的顽强和战斗素质的机会。
然而,正如秦朗说的那样,只有结果才最重要,过程和手段无足轻重。只要德国人输掉这场战斗,吴禄贞一点也不在乎他们以后怎么夸耀自己——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反驳。
吴禄贞把眼睛眯起来,开始享受他即将得到的胜利和荣耀。
尽管战斗还在继续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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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898年时毓贤仍然是山东布政使,1899年才成为山东巡抚;另外,此人极端保守和排外,山西在庚子事变中,一共有191名外国传教士和超过一万中国教徒以及教徒家属被杀,都是他支持和鼓动的结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