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视链上,除非是不知道谢显之身世的人,否则本地读书人没一个会看他顺眼的。
他们当然不会当面给谢显之难堪,还会处处以礼相待。若他能厚着脸皮求教学问,被他求教的人也会简单说上几句,回答他的疑问。可除此之外,就不会有更多的了。那些名家大儒们不会用心指点他的学问文章,更不会象对谢谨之一般,把他当作世家子侄后辈爱护。他们会视他为权贵子弟,并不认为他是真心要做学问的人,更不需要靠着寒窗苦读,才能在科场上搏得一个出仕为官的机会。
这种差别待遇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当事人的感受却非常分明。谢显之觉得十分困惑,但他又不能说别人做得不对。过去他还是一副耿直的书生脾气时,也不是没有对京城的勋贵、武将、外戚等人有过不以为然的想法。只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他才会感到不好受罢了。
他又不想跟家里人说起这件事,更不打算跟二弟谢谨之倾诉!二弟本是好意,才带上自己去拜访众位名家大儒的,自己既然是去蹭课,又怎么好意思抱怨人家没把自己当成正经学生看待?若是抱怨了什么话,令二弟心生顾虑,不再去向那些名家请教,又或是帮他向对方提什么要求,那岂不是坏了二弟与众位先生们的良好关系?!
谢显之不希望二弟因为自己的关系,失去得到名师指点的机会。
他只能私底下去寻胞妹谢映慧:“先前我听父亲说话的口气,似乎打算让我在婚后便回京长住,不再留在他身边尽孝了,心里一直感到很不安,担心父亲是嫌弃我了。可如今我才知道,父亲其实是一片苦心。他是为了我的前程着想,方才劝我回京城去的。”
如今曹家不再象从前那般势大,他就算回京也不必担心会受到曹家的骚扰了。等他迎娶了永宁长公主之女,夫妻回京长住,还能让长公主与马驸马不必承受骨肉分离之痛,算是他这个女婿的孝心。而有永宁长公主夫妇庇护,他在京城也能过上平静安乐的生活。到时候,靠着岳家马家在士林文坛的声望,他不必担心会找不到名师大儒来指点自己的功课文章。苦读几年后,再去下场乡试,中举的把握也能高许多。
他在北平是得不到这么好的师资的,父亲谢璞让他回京去,完全是在为他考虑!
谢映慧默默听着兄长的话,低声道:“哥哥只管听父亲安排就是。父亲对我们兄妹真真是宽仁慈爱,比起母亲强了无数倍,我们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若是哥哥担心二哥的功课,大不了你在京城得了名师教导,便把他们说的要点都记下来,寄给二哥看就是了。若你能得到名师青睐,说不定还能请动他们把二哥的功课也一并指点了呢,就象是二哥如今也带着你去拜访那些名家一般。咱们虽说是两房人,可事实上却都是至亲手足,何必分什么你我?相互扶持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谢家将来只会越过越好,再也不会遇到四年前那样的事了……”
谢显之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