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本就不公,与其让祖母她老人家拿二房伯祖母与姑姑姑父来取笑,还不如把杨家抛出去做个挡箭牌呢。
如今谢显之见谢老太太果然揪着杨家取笑了,没再提姑姑姑父,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再次祭出二妹妹在信里嘱咐要说的话:“孙儿不清楚杨大太太的为人,但她是五品诰命,在这湖阴县地界上,就连县尊都要让她三分,又有谁能挡得住她的威风?太太身上虽然也有诰命,但身为晚辈,许多事都不方便出面的。也只有老太太无论出身、辈份还是品阶都远在杨大太太之上了。倘若老太太能出面庇护谢家上下,杨家又哪里敢再嚣张?杨大太太就更没法怠慢我们谢家的族人了。”
谢老太太顿时沉默了。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她恨不得离谢家人远远的呢,怎么可能还会庇护他们?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谢家那些老不死还有脸面数落她么?就是湖阴县里那些曾经看她不顺眼的人物,也要对她卑躬屈膝了吧?别的不提,过去总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杨大太太,就真的要在她面前做小伏低了。要知道,她身上可是正四品的诰命,儿子谢璞还升了从三品,只是因为上任匆忙,没来得及为她请封从三品诰命罢了。这个身份摆出去,别说在湖阴县了,就是在整个湖州府,她都可以横着走了。
谢显之一边擦汗,一边端起二妹妹谢慕林送到他手上的菊花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叹道:“我离开前,还听到珍珠姐姐传来的话,说老太太见过我之后,在屋里跟她们小声抱怨呢,说当初跟曹家还未翻脸的时候,怎么就从没想过要回湖阴老家来摆一摆威风?就算不好得罪了谢家人,县里其他人家却是要对她毕恭皆敬的。这些人家里头,也有不少从前给过她气受的呢。二妹妹所料不差,老太太如今身体好了,便也静极思动,不再象从前那般躲着不肯见人了。虽说对谢家还有顾忌,对旁人是真的挺有兴趣的。”
谢慕林笑道:“这些都是其次了。只要她老人家愿意主动与宗族和解,她能不能见到外人,能不能在外人面前耍威风,还不是要看我们的安排?她老人家总不能平白无事,主动跑到大街上显摆自己是四品诰命,叫杨大太太他们来拜见她吧?那也忒傻了。所以,这只是一个鱼饵罢了。老太太若愿意上钩,那当然最好不过。她要是不愿意上钩,那也无妨。只要她对大哥你们和气些,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随便张口就骂人,我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谢显之笑着说:“二妹妹算无遗策。老太太今儿对我果然亲切了许多,还让我得了空就去陪她说话。吃晚饭的时候,她还说我瘦了不少,叫我别光顾着苦读,把身体累坏了,要多吃些鱼肉呢。”
这样关心的话,也就是谢家出事之前,他才从谢老太太那里享受到了。虽然只是半年没听见,如今却觉得珍贵了许多。谢显之如今真是满心感慨。
谢慕林笑笑,转向文氏:“这会子三弟已经赶回去了,今晚老太太不会寂寞的。等到明儿一早,我就回去陪她,顺道给她说说外头的新闻。”
文氏如今是真心信服女儿对谢老太太的种种判断了,笑道:“好,你去吧,陪老太太住两日,等到十四那天晌午再过来也不迟。好生陪陪老太太,哄她高兴些。今年在族里过节,我们一家都要参加祭祖,脱不开身,怠慢老太太了,让她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