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大奶奶便跟杜氏说起了刚刚打听来的消息:“我回娘家找我兄弟问过了,那张氏子确实喜饮酒,喜结交朋友,豪直好客之名不是假的,但他们那群年轻人,除了去酒楼酒肆喝酒,也是青楼楚馆的常客。苏州城那边一家青楼的花魁,听闻还与张氏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张氏子一年里要在苏州住上三四个月,在何处落脚,却没人能说得清。张家在苏州的铺子,只住了掌柜和伙计的家眷,主家的人过去查账,都是往客栈里安置,从来不会住超过三天。”
杜氏神色肃然:“那就算了。这张氏子即使名声响亮,也不是个良人。”
文氏坐在一旁,还有些没听明白,邻座谢珙长子谢谨文的妻子陈氏,已经在她耳边小声解释了:“大妹妹今年及笄,家里在给她相看人家。这张氏子是先前王家舅太太提的人选,说是才德出众,又有名声,家资百万,是震泽镇的大户,还有个叔叔在湖州府衙里做官。太太便托人打听那张氏子的性情为人。琉大婶娘娘家是开酒坊的,常与震泽那边有生意往来,消息灵通。”
文氏恍然大悟,叹道:“这张氏子年纪轻轻,又能有什么才学令名?想来也是仗着家资豪富,方有了这偌大的名声。可这样的名声能管什么用?英莲性情温柔娴静,是正经过日子的好孩子,与那样的豪士根本不是一路人。”
陈氏微笑着点头:“老太太和太太都是这个意思,只是王家舅太太也是一片好意。她那般热心牵线,我们家不打听清楚了,是不好跟亲家婉拒的……”
文氏不由得看了王氏一眼,心下了然,暗自叹息。张氏子当然不是良配,但他有叔叔在湖州府衙为官,对身任湖阴县主簿的王家舅老爷,自然是大有用处的。倘若王家是把亲事说给亲外甥女谢英芝,那倒罢了,卑劣了些,但好歹后者是王家女所生;可王家却把亲事说给了隔房的谢英莲,就未免太不厚道了。谢英莲要是真的嫁进张家,过得不好,那叫宗房谢珙、谢瑁兄弟俩,以及杜氏、王氏妯娌之间,如何相处?好好的一家人,都要被王家搅和得生分了!
却不知道王氏是否清楚其中关窍?对此又是怎么想的呢?
琉大婶娘方氏又与杜氏聊起了自己所知道的县中青年才俊,顺道把附近几个镇的人选也拿出来清点清点,给杜氏做个参考。平日一向不热衷于闲话的谢梅珺,也难得地介绍起了自家书院里尚未有婚配的出色学子。一众太太奶奶们为了谢英莲的婚配对象,讨论得热火朝天。
聊着聊着,杜氏便要起身去更衣。文氏见状,也跟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尾随杜氏出了屋子,等对方折返,再上前去说话,避开旁人,向她赔礼道歉。
为谢老太太对杜逢春老爷子的无礼。
杜氏并不在意,微笑道:“家父的性子如此,说话也不知收敛,一年到头不知要招来多少众怒,家里人早就习惯了。三老太太这样的也不出奇,只是她老人家的病情,还是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好些。不过我听家父说,三老太太身体暂无大碍,我们老太太也能放心了。倒是二老太太那儿,每年春秋两季,总要犯旧疾,还要劳烦三弟妹多照应一下她老人家,多留心她的饮食起居。”
文氏并不知道宋氏有这样的老毛病,顿时生出了忧虑:“多谢大嫂子提醒了,我一定会多加留心的!”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在嗣婆婆跟前多尽孝了。
反正谢老太太不许她去老宅,她的孝心,只能用在宋氏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