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保护你。”
闻言,卿千玑抬头看了墨重华一眼,眸光似冰,语调如刃,“你护不住我。”
“我只想问你一句。”凤眸染上难掩的痛楚,墨重华沉默地撑着桌子起身,就仿佛只要她的答案没能合他心意,他就立马走人,“如果未来有一天,时局逼迫你在侯府与我之间做出选择,你会放弃我吗?就像六年前你选择避开我一样。”
“我……”卿千玑被他这个突然的问题问住了,她仔细分析了一番手中掌控的权力,而后开始思索未来可能会遇到的险境,首当其冲的,就是不能和一样被监视着的墨王府牵扯在一起。
“回答我!”他的声音饱含了挣扎的情绪,暗波汹涌,像是随时会爆发一般。
“我首先要顾及的就是你的性命。”
“我明白了。”墨重华收回了撑在桌子上的手,在袖子中紧握成拳,他突然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原来自始至终,我都是可以被你随便丢弃的那一个人,你可真是狠心啊,我的公主殿下。”
“你知道吗,其实在六年前,心底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好恨你。”墨重华脸上的笑容变得妖冶,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反正没有必要再假装,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最终都会被她狠心地抛弃。
他该习惯的,他早该明白的,不过是大暑那夜的鸡汤和绿豆粥太美味了,差点让他忘记了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一个为了权势和利益,什么都可以舍弃的女人。
她在他身下的婉转承欢也不过是为了安抚他,让他死心塌地被她利用,如果是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话,这些日子的甜头足够他为她去死了。
“重华,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再叫她卿卿,而是换了这样生疏的敬称,卿千玑心底一慌,想要伸手去抓住面前的人,却发现连一片衣袖的拽不住。
怔怔地跌坐回椅子上,卿千玑看着桌边那碗冷掉了的粥,捂着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她性子太急了还是重华不愿意哄着她了?两人总是相处着相处着就会吵起来。
疏影估算着时间,捧了干净的衣裳进屋,一进门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卿千玑,吓了一大跳,“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墨世子人呢?”
“他走了。”卿千玑哄着眼睛抬起头,拿过那碗冷掉的粥开始一勺勺地往嘴里送,明明是清爽可口的甜粥,她却觉得像是在喝药水一般,“以后我院子里的后门就虚掩着,不用关了。”
“嗳,奴婢记下了。”疏影又吩咐其他的婢女将浴桶抬进来,放置到了屏风后,屏退闲杂人等后,悄声开口,“奴婢为公主准备了热水浴,公主用完早膳后放松放松身心吧。”
“嗯,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疏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行礼退下了,今日早晨进屋的时候看见墨世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但见他那样温柔地坐在床边凝视着公主,自己也便放下了心。怎地才片刻的光景,两人似乎又闹不愉快了。
疏影捧着卿千玑昨夜换下的衣裙,预备去后院交给粗使的婢女清洗,路过北苑的时候刚好被一个飞速奔跑的人撞倒在地。
“是谁这么没规矩,在府里乱跑!”还是在北苑,将军好不容易休沐一天,扰了他休息怎么办?她不悦地皱着眉头拾起衣物起身,却陡然发觉面前的人泫然欲泣地敛着衣襟。
不敢置信地退后了半步,疏影捧着衣物的双手在不停地颤动,“暗香?你怎么会从将军的院子里出来?”
暗香眼波一转,将胸前的衣襟又往上拢了拢,泣不成声地扑进疏影的怀里,“姐姐!将军他昨夜喝醉了酒,他,他强要了我!”
精致的衣物掉落了一地,疏影张着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是她爱慕的男人,一个是她最亲的妹妹,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因为奴籍出生污了将军的名声,暗香却——
“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我嫁不了好人家了。”暗香趴在疏影的肩膀上,情绪激动地啜泣着,精明的杏眼里却没有落下半分泪,她和卿战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是自己前去求欢被醉酒中的他拒绝了而已,“将军他醒来后就不认账,我要不要去找公主给我主持公道啊?”
“不要去打扰公主,她烦心的事情多。”疏影连尾音都在颤抖,她还是温柔地拍着暗香的背,“我去和将军说吧,你先回去换身衣裳,不要让人看见了传出去闲言碎语,有损侯府威严。”
“姐姐,若是将军不肯给我个名分,那我只能去跳湖了!”
疏影捂住她的嘴,低声喝止道:“不要胡言乱语,我的话将军还是能听几句进去的,你放心吧。”
暗香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那我在屋里等你的好消息,你帮我好好劝劝将军,我也不奢求正妻的名分,可我毕竟跟了公主这么多年,侍妾的位置我总是要的,不然以后生下孩子都不能自己养育。”
疏影见她将将来的一切都考虑周全了,不免心底疑心,但事已成舟,她只能帮着维护自己妹妹的清誉,她们这样出生的人,若失了贞洁,以后再想嫁于人为妻,怕是不可能了。
京中富贵人家做通房的婢女多得是,但上有主母看着,下有侍妾们欺压,能有几个是过得顺心如意的?
目送暗香离去后,她将公主的衣物交给路过的婢女,重新收拾好心情,步伐沉重地踏进北苑。
卿战还在酣睡,满屋子的酒气,地上还有暗香掉落的栀子绢花,疏影蹲下身子将绢花拾起来收进袖子里。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她们的名字,是公主赋予的,主仆一生荣辱与共。
正巧,卿战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瞧见了房中静静站着的疏影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昨夜喝多了,吐得毯子上都是酒,又要麻烦你收拾了。”
“将军,您分得清奴婢和暗香吗?”不知怎地,她脱口而出的就是这样一个疑问。
卿战闻言就套上靴子下床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是自然,别人认不出我是一样就能看出来的!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我怎么好像觉得刚才暗香进过我的屋子,但是我记不清了——”
他前半句话让疏影心底明朗了几分,后面半句却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沉到冰窟里,她只能强撑着意识说明此番来意:“昨夜你醉酒,与暗香……与暗香有了肌肤之亲。”
卿战大惊失色,不相信地抓着眼前人清瘦的肩膀,大声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去碰别的女人,再说了我脑海中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疏影推开他的手,上前几步来到床榻前,深吸了一口气后掀开了锦被,传单上的落红让人触目惊心,嗫喏着开口:“这就是证据,暗香虽然与我一样是奴籍出生,但也是清白的好姑娘,你不能让她蒙受这种屈辱。”
“疏影!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卿千玑瞪大了眼睛,俊脸上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愤怒,“你不愿意嫁给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别的女人推给我!我和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为什么不能够相信我?”
疏影指着床上刺目的落红印记,眼角落下清泪,“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再者,暗香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如果不愿意负责,我只能向公主请辞,带着她远去他乡重新开始,免得她受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见卿战还是紧绷着脸,无动于衷,她冷笑了一声后说道:“也许我们这种出生的女子的贞洁,在将军的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吧?”
疏影从来没有在人前落泪过,卿战满眼心痛之色,他想要伸手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却发现她瞬间就退后了两步,与自己保持着疏离的距离,大手自空中无力地垂下,任何解释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好,我会给暗香一个名分的,只是你——”
“我与将军,此生再无可能。”疏影含泪带笑地冲他盈盈一拜,就像是两人最后的诀别一样,“这些年,疏影承蒙将军错爱了。”
言毕,决然转身离去。
卿战看着她逐渐走远,却始终没有开口挽留,她不信他,说再多也没有用,也许此生终究是错过了吧。
等卿千玑发觉府里的不对劲时,暗香与卿战的关系已经被传得风言风语,也不知道长安街上的人家知道多少。
游涓涓坐在她旁边呷着江南送过来碧螺春,似笑非笑地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卿千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步子,“我早就和你说过暗香这婢女不太对劲,你这人啊,面上看着是狠心,其实比谁都心软善良。”
卿千玑本想问问她和独孤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自顾不暇,眉眼间的愁思浓得散不去,“那你说,我现在该如何是好?大哥刚承袭了侯府世子的勋爵,世子妃定然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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