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谁说你没人要的,老爹这么疼你,他们是嫉妒你。你啊,总是这么个脾气,动不动就跟人打架,”老爹说着,就给我擦着花猫一样的小脏脸。“你记着,别管别人怎么说,老爹都要你,他们再说你,你就告诉他们,你有一个特别疼你宠你的老爹,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的老爹,听到没。”
那个梦,做得特别漫长,漫长得我都不愿意醒过来。梦里的我也同样清楚,只要醒过来,就再也见不到老爹了。
“该回去了吧。”老爹问我,眼睛里满是舍不得。
不要回去,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他。除了老爹,大概再没有哪个人是真的这样会在意我了,仅仅是把我当作一个人去在意。
“只要你不把老爹忘了,需要的时候,老爹永远都在。”
不要......不要分开......
“别走......不要走......”我喃喃着,从睡梦中挣扎着竟然醒了过来。
“郡主?郡主......”有人影在眼前晃动。
脑袋昏昏沉沉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卫逞,脖子觉得很重,我伸手取下额头上的锦帕,嗓子干哑,想说话,上嘴唇碰下嘴唇,只觉得嘴上大概都是干裂的口子了,疼得狠。
有杯子探到唇边,引我喝下两口清水,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好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他。
“听说舅父的人来过后,你在屋子里昏倒了,我以为他们有意要害你,就赶来看看。”说着,手探到我额头上,“还是冷么?怎么就烧了。”
摇头,已经懒得解释那么多了。“你赶紧回去吧,让人看到了,又指不定要说什么了。”
“该来的,总会来。”
“摄政王来看郡主了。”门外传来下人通报,我叹了口气看向卫逞,真是个乌鸦嘴,怎么说的就偏偏那么准呢。
“听闻郡主感染风寒,不知是否是我西夷照顾不周?”卫崇作无知样走进室内,看到卫逞时,又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本还在说是我西夷照顾不周,没想到却是我西夷的陛下亲自照料的。”
“这么晚了,舅父怎么进宫来了。”卫逞起身,迎道。
“刚才在跟太后讨论为您册立侧妃的事,耽搁了些出宫的时间,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昭华郡主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特地来看看,既然陛下在这,臣也就放心了。”卫崇的笑意,在我二人间徘徊,若有意若无意,拱手说道,“那本王这就回去,不打扰两位了。”
看他匆匆来,匆匆去,卫逞皱了皱眉,低声骂道,“老狐狸,敢情是打这个算盘。我若是娶了你,先不说东伏答不答应,南埕和北韶也定是要将我碾碎的。”
我自觉好笑,“恐怕你初时拉拢我,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其实他担心的有些多余了,我虽不知南埕和东伏是怎样一番状况,单说元郢,不,是宇文政,他也不会为了我改变他原本的计划吧,他们太高估我的存在价值了。只是,我并不能明说,这看似可悲的“价值”却是我现在唯一的保命符。
如果他们知道,宇文政放弃“伏音”的原因,大抵我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
“我曾以为,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皇帝。”我直言说道。
卫逞先是一愣,他抬手一挽袖口,气若游丝的一笑,“我也曾以为,你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小郡主。”
我自觉好笑。
“听说,是你见过舅父的人之后,才昏倒的。”卫逞一转话题,忽然一句话刺在我心里,他像是察觉到了我极力隐忍后的微妙异样,顿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取过我手里的锦帕,折好又搭在我的额头上,“活在这个位置的男人,即使喜欢谁,也得先考虑王权政治。”
“舍了女人,换的天下,即便赢了,又如何算得了男人?”我心里怄不过一口气,脱口说出。
他只是一怔,继而道,“你这样的说法,着实对得起昭华郡主女中豪杰的称号。可是对男人来说,年少轻狂,坐拥天下何愁美女呢。”
坐拥天下,何愁美女?果然,男人的想法,大概都该是这样吧。
“听闻,你的皇后是你舅父的亲女儿。”我叹了口气,对于这位皇后,民间流传的各种说法里,虽不是什么天姿绝色,却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唯独一点惹人乐道,那就是爱吃醋,小性子极其刁蛮。“如此看来,乱世之中的男人,爱人和父亲都是不靠谱的。”
他扑哧就笑了,微偻的身形有些颤,“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世人皆会以为,昭华郡主偏好女色。”
我也笑了。乱世之中,俗世之人更乐于八卦宫廷私事,这样一句话说不定能被解读出多少意思,想想,也是挺无奈的。
“宇文政既然不能来救你,你可能想到何人会帮你?”他正色道。
我看向他,有些为难,何人会帮我?谁会来救我呢?只身闯荡江湖惯了,没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困于王宫高墙之内,又怎会留这样一手以备后患呢,我虽借着这副皮囊活着,却丝毫不了解东伏此时状况,他们会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而有这么大的动作么。
山寨上的兄弟,自是不能让他们淌这趟浑水,一来是为了他们,二来难以解释昭华郡主失踪的这两年为何和山贼搅在一起。
“听闻南埕国君皇甫宣如今也是坐拥一方天下的霸主,早已不是两年前那番尴尬情境,两年来倒是时常有南埕人在我西夷境内寻昭华郡主的踪迹。也许可以向他求助。”他见我没什么主意,便提议道。
南埕国君皇甫宣,我对他自是没什么好感。听闻早先东伏的那位昭华郡主兵败北韶时,曾向那位与她有婚约的南埕国君求助,却惨遭拒绝,我就多次试想过,那大概也是个心思缜密没感情的冷血动物。
“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想到什么,可以问下人要一些他们办不到的。”卫逞起身,“对了,你的手伤的不轻,太医吩咐不要沾到水,那两株红梅染了你的血虽然别样妩媚,你若是不想要了,我就让人抬出去。”
“留着吧。”我说,忍不住透过纱幔看向那红梅,“多看看,总是有好处的。”
他点头,同样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保重,自己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