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起秋风了,冷清的月光照在半个驿站的清幽小院中,入目是满地铺着荒芜的残叶枯枝,给这深夜平添了几分的寂寥。
筎果泡在温热的浴盆里,懒洋洋地趴在木桶边缘上,小脸上正出着细汗,再没有什么比泡澡更享受的了。
下个月初,是北戎贵族石家秋收大庆的日子,受邀的帖子早在上月初的时候,就送到郸江。
她对北戎国与卞东国两国的联姻其实并没有兴趣,这次她想去都城,不过是为了石家罢了。
她娘亲是石家的嫡女,却与齐湮国太子珠胎暗结。
当时的齐湮国太子回国之后,无论她娘亲写过多少的书信,他都不曾回过。
后来北戎与齐湮两国大战前,有齐湮的使者到访北戎,她娘亲以为是来接她的,却没有想到使者绝口不提这事。
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齐湮国主打算把太子废了。
废太子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娶了齐湮国大将军之女,那是齐湮国主暗谋要满门抄斩,收其兵权的将门。
此举无意是拂了齐湮老国主的脸,饶他是儿子,是太子,也不是一顿打就能够消气了事的。
正巧当时的齐湮国上下都传着本国太子在北戎与高门嫡女的风流韵事,更有好事者将这段艳史编成了话本子,风靡程度几乎是人手一本。
那时两国的关系已经十分的紧张,大战在即,一触即发,民心动摇不得。
齐湮的老国主便以太子不自爱为由,谋划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欲另立郭妃之子为太子。
使者带去了这个消息,还说要她娘亲的亲笔书信一封,内容无他,要她说与太子并无苟且之事,好为太子做证明,挽回太子之位。
她娘亲伤心欲绝,命人赶了使者出去。
那使者在石家门口好一顿的叫嚣,嘴里的话粗俗至极,引来了许多百姓围观。
石家高门大户,觉得甚是丢脸,便赶她娘亲出了府。
再后来,北戎与齐湮便是打起了仗,染血的黄土掩埋了不知多少将士的尸首,哀嚎遍野。
那时的世道吃饱饭都很难,出高价的活计都是帮人捡尸骨的,她娘亲接了这种活,十月未到,便劳累而死,被人丢在了义庄。
那天的夜晚,月光带着血色,七月的天飘起了大雪,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义庄,将落脚在屋檐休憩的乌鸦惊地漫天乱飞,呱噪声在夜空上方回荡不休。
筎果便是在那血月当空,盛夏飘雪的夜晚出生的。
巫马家族人为其批命,是个十足十的灾星。
守义庄的孤寡老人心善,将她带去了石家,石家不认,说那老人是来骗钱的,派了家丁,将那老人打着赶了出去。
老人一人守着义庄,凭着少许的钱财,尚且勉强解决温饱,可若是再带着一个刚落地的婴孩,定是会落得自顾不暇的地步。
北戎人皆说,石家人的心是随了这家人的姓,狠硬如石,滴水不穿。
就在那老人一筹莫展之际,宫里来了消息,齐湮国与卞东国达成协商,两国休战,代价是那齐湮皇子之女筎果要留在北戎国做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