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大学的离去都依依不舍。
梅教授今天显得特别精神,穿上了很久都没有穿过了白色西服,系上了红色领带,收拾得干干净净。
今天贵阳天气很好,竟然出现了久违的太阳。一缕朝阳照在梅教授脸上,大病过后瘦削苍白的脸上竟有几分红润。
但一旁的鲁思霞心中,总有点惴惴不安,因为此时的梅教授的神态,似乎和一个刚刚大病未愈的病人身份不相称,“回光返照?”鲁思霞脑海里几次闪过这个词汇,但每次他都生生地抹去,因为,此时的梅教授,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唯恐再失去这心灵的支柱。
梅教授先代表校方言。鲁思霞本来准备以校长助理代替梅教授言,但梅教授坚定制止了:“非吾亲自肺腑之言,才可表达华夏大学一片真情实意。”
“中华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日酋宣告投降,二战终结。我国家与美、苏、英,成为战胜国四强,上距二十六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之变为时八年,再上距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沈阳之变为时十四年,再上距清甲午之役为时五十一年。举凡五十年间,日本所掠吞蚕食于我国家者台湾、澎湖和东北,至是悉备图籍献还。全胜之局,秦汉以来所未有也。
自沈阳之变,我国家之威权逐渐南移,惟以文化力量与日本争持,华夏大学等高校为吾国文化中坚。二十六年淞沪失守,为保存文化火种,华夏大学奉命迁移武汉,再迁长沙,终至贵阳。贵阳本为后方名城,自日军侵长沙、占桂林,乃成后方重镇。华夏大学在其间,得到当地社会贤达无私帮助,以文昌庙作为校舍,殷殷之情,可见如此。
河山既复,日月重光,华夏大学之战时使命既成,即将返故居,复旧业。缅维八年支持之苦辛,迪生感念良多:
我国家以世界之古国,居东亚之天府,本应绍汉唐之遗烈,作并世之先进,将来建国完成,必于世界历史居独特之地位。盖并世列强,虽新而不古;希腊罗马,有古而无今。惟我国家,亘古亘今,亦新亦旧,斯所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者也!旷代之伟业,八年之抗战已开其规模、立其基础。今日之胜利,于我国家有旋乾转坤之功,而联合大学之使命,与抗战相终如,此其一也。
万物并育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斯虽先民之恒言,实为民主之真谛。华夏大学以其兼容并包之精神,转移社会一时之风气,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获民主堡垒之称号,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此其二也。
终观神州大地,八年来,南渡。西迁学校何止华夏大学一所哉!叹家园涂炭之屈辱,惜师生流难之苦辛,颂中华不屈之壮志。文化火种,代代相传,自由之花,一路播撒,终寄最后胜利之期望岂非一代之盛事、旷百世而难遇者哉!此其三也。”
梅教授讲得自肺腑,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听着无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