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如何筹措这一千万,易知足从钦差行辕出来就一直在琢磨,元奇银行虽说本金雄厚,但元奇的摊子铺的太大铺的太快,其开支也不是一般的浩大,作为元奇大掌柜,他对此最是清楚不过。
昌化铁矿,佛广铁路,机器缫丝厂、机器榨糖厂、长州造船厂,洛溪弹药局,元奇团练等等的投入都不是一般的大,另外,他还抽调了大笔资金给江南的各个分号用于收购当地的钱庄银号,眼下英军搅乱江南,人心惶惶,市场恐慌,正是元奇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而元奇银行辛苦吸纳的存款也因为战乱被挤兑一空,元奇银行现在基本上可以说就是一个空壳,虚有其表,若是再支付一千万用于购买国债,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面临倒闭的风险,他哪里还敢让元奇银行支付这笔巨款?
而伍秉鉴迫不及待的追问他如何筹措这笔银子,其态度也是表露无遗,伍家不愿意,或是是说不愿意大额的吸纳国债。
易知足原本也确实有心让伍家出面大额认购国债以为表率,从而推动国债在广州广东的发行,十三行一众行商,真正有实力的也就伍家、潘家和卢家,这三家中,又是以伍家实力最强,至少拥有五六千万的财富,他怎能不打主意?
不过,见伍秉鉴是这个态度,他也不好直接说,略微沉吟,他才缓声道:“承接这笔国债,是为了让朝廷放心,安心!是为元奇争取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因此,我没跟朝廷讨价还价,也没推诿,而是满口答应,而且开出的利率也颇低。
当然,元奇承接这笔国债也不是没有好处,若是掌控了江海关,就等于是掌控了上海,等于是掌控了大清今后最大的贸易港口,这将为元奇日后形成贸易垄断奠定坚实的基础,毫不夸张的说,元奇将取代十三行,垄断大清的对外贸易,而且这个垄断权不是朝廷赋予的,既无须受制于朝廷,也无须遭受朝廷无度盘剥。
元奇银行当前的处境颇为艰难,这无须赘言,让元奇银行支付这笔开支,显然不可能,我仔细琢磨了下,办法有二,一是报纸宣传,举办活动,号召所有的官员士绅商贾百姓积极认购国债,当然,元奇所有的股东,名下的职员必须起到表率作用。
另外,则是向票号高息拆借,利率差由元奇来承担,国债利率是八厘,元奇也贴补不了几厘,能让朝廷对元奇认可,对元奇放心,能让元奇掌控江海关,这点损失完全不值一提。”
伍秉鉴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伍长青则迟疑着道:“国债的利息还不及在元奇银行的存款利息高,会有人愿意认购国债?”
这问题问的实在,易知足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年头不论是官员士绅还是商贾百姓,大多都没有什么爱国的慨念,国家的慨念都很淡薄,别说爱国了,况且国债对于大清来说,完全是个新鲜玩意,怕是没多少人认同,若是利息低,估计就是无人问津的惨淡下场。
笑了笑,他才道:“若是按元奇的存款利率来推出国债,效果会如何?若是比元奇利率高出两厘,效果又如何?两厘甚至是四厘的利率差,对于元奇来说,不会有多大的压力。”
“对元奇不放心,对朝廷总该放心吧。”伍长青笑道:“如此,倒应该能够吸纳不少银子。”
“未必。”伍秉鉴闷声道:“身逢乱世,银子捏在手里才最为安心踏实,如今战事未歇,发行国债,反而会增加恐慌,只怕难以顺利推行。”
“那倒未必。”易知足不急不缓的道:“元奇团练两战两捷,不少人如今都相信元奇团练足以守护广州安全,再则,英军来犯主力是海军,并不会深入内地,战争只局限于沿海府县。朝廷举债,是为抗击英军,既有元奇银行担保,又有高息可赚,只要宣传到位,我相信能够吸纳不少的存银。
另外,对于国债,我还另有妙法,足以刺激众人认购的积极性,不过,这法子,我还的回去跟众掌柜详细的商议。”说着,他话头一转,“平湖公且放心,一千万而已,难不住元奇,只是有需要伍家抛砖引玉之时,平湖公别犹豫便是,五十万以内,问题不大吧?”
听说另有妙法推行国债,伍秉鉴也是颇为好奇,不过,听这话的语气,显然还没考虑成熟,也不好详细询问,略微沉吟,他才道:“此事干系不小,知足须的稳妥。”略微一顿,他才表态道:“别说抛砖引玉,就是抛玉引砖,老夫也不会让知足失望,知足且放手操办。”
易知足心里一喜,连忙一揖,道:“有平湖公这句话,在下可就放心了。”说着,他看向伍长青道:“认购国债,天宝表厂也要起表率作用,我将利润全部认购国债,长青可有意见?”
伍长青笑道:“不就是今年不分红,在下又不指靠那银子过日子,有的什么意见。”
“好。”易知足说着站起身,拱手道:“明日要回复钦差大人,在下还的赶去元奇总号。”
匆匆赶回西关,进的元奇总号,易知足看了看怀表,已是十一点,这个时辰,已经是很晚了,他估摸着孔建安、解修元都已睡了,不过,他还是吩咐门子去叫两人。
容园里,金英早已睡下,被拍门声惊醒,她赶紧起身赶到院子门口,警惕的道:“谁?”
“还能有谁?”易知足道:“开门。”
听的是易知足的声音,金英暗自纳闷,怎的这时辰还过来?开了院门,她便急急问道:“甚的紧要事,这时辰还赶过来?”
“冲壶茶来。”易知足抬腿进了院子,便吩咐道:“冲浓茶,一会孔掌柜、解掌柜要过来。”
听的这话,金英暗松了口气,嘀咕道:“都什么时辰了。”随即,她便意识到不对,连忙道:“元奇有麻烦了?”
“怎么着,盼着元奇有麻烦?还是盼着少爷我有麻烦?”
“哪能呢。”金英笑嘻嘻的道:‘少爷如今可是怎么的贵人,榨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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