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练大臣?关天培有些纳闷,忍不住道:“地方有团练大臣这个官职?”
如今还不是咸丰年间团练大臣满地走的时候,想要一个钦命的团练大臣头衔不是件容易事,易知足这是先给关天培吹吹风,毕竟这事由关天培出面比他自己赤膊上阵要顺理成章一些,不过,这要细说可不三言两语说的清楚的,眼下正在举行受降仪式,他两个主官自然不好总是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他当即轻声道:“进城了再说。”
受降仪式本不复杂,易知足又是最不爱繁琐的,在收缴了英军所有的武器之后,简单的宽慰了英军一众军官之后,水师和团勇便将英军战俘押送入城关押在英军原本的军营之中,英军营中闹疫病,水师和团勇都不敢用他们的营地。
整个定海县城已经完全由元奇团练接管,虽然是座空城,但从南门到县衙,一路之上,元奇团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派肃杀景象。
关天培和易知足两人并肩进了城门,易知足并不居功自傲,稍稍落后了半步,应有的礼仪和规矩,还是要讲究的,元奇如今虽然可以说翅膀有些硬了,但易知足却不愿意与广州的文武大员们把关系弄僵。
入城后看见精神抖擞,军姿笔挺的团勇们站的象两条墨线似的,关天培不由的暗自感叹,短短半年时间,能将元奇团练训练到这个程度,着实不简单,他也头一次觉的元奇团勇的军容军姿比绿营兵丁好看。
燕扬天亦步亦趋的跟在易知足的身后,轻声道:“校长,今日英军投降,成功收复定海,晚上是否犒劳一下?”
“定海是座空城,英军都缺少新鲜的肉食菜蔬,如何犒劳?”易知足沉吟着道:“告诉下面,回到广州,再好好犒劳他们。”
“是。”燕扬天连忙应道。
略微沉吟,易知足接着吩咐道:“内外警戒,一如既往,不得有半分松懈,另外,从班到团,各级都要做好战后讨论和总结以及战功评述,都做好记录,我要检查。”
“是。”
关天培却是听的新鲜,忍不住道:“战后讨论和总结?那些小兵能讨论和总结什么?”
“元奇团练初创,没有任何经验,每一次战事都是宝贵的经验。”易知足缓声道:“小兵们身临前线,他们的感受和想法,最为重要,岂能不重视。”
话是如此说,其实易知足制定这个规矩的用意远不止于此,元奇团练不仅是战后会讨论,平让里训练,也会定期讨论,而且各级讨论记录都是要签名的,就是说,各个班的讨论,每个士兵都要参加,每个发言的士兵都要登记名字,就算不发言,也要在记录上签名,一则证明参加了讨论,再则也是证明记录的真实性。
如此做,不仅有利于各级军官发现人才提拔人才,也让所有团勇知道,他们很受重视,这利于发挥他们的主观积极性,利于他们融入元奇团练,利于加强元奇团练的凝聚力。
当然,这些东西,易知足没心思给关天培细说,就算再好的制度和规矩,到了绿营手里,也都只能是流于形式,绿营,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
进入县衙,关天培叫人置办了一桌酒菜,随后才让人去请易知足,不多时,光着脑袋,一身长衫的易知足就摇着折扇缓步而来,见的一桌子还算丰盛的菜肴,他笑道:“军门这是从哪里淘来的食材?”
“坐。”关天培说着随意的入席坐定,亲自把壶给两人各自斟了杯酒,才道:“下面人在附近采买的,英夷买不到,咱们朝廷官兵还买不到?”
天知道是买的还是抢的?易知足也不点破,免的扫兴,从广州出发,基本就没吃过一顿好的,他也不客气,举杯敬了一敬,一口就干了,而后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关天培才放下筷子道:“有元奇团练在,广州,老夫是再无须担忧了。”
易知足用茶漱了漱口,这才道:“只怕英军未必会让军门高枕无忧。”
“怎的,知足没有信心?”
“没信心。”易知足点头道:“若是英军大举增兵攻击广州,就元奇团练和水师这点人马根本就抵抗不住。”顿了顿,他才接着道:“英吉利是欧洲头号强国,是当今世界军事实力最强的国家,东西方的贸易又是英吉利不可能放弃的。
不论是从维护国家颜面考虑,还是从实际的利益考虑,吃了这么大的亏,英军都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大举增兵,而且攻击重点将不会是京师,而是广州,从现在起,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打一场甚至是几场硬仗。”
出兵收复定海,英军极有可能会大举增兵,这话易知足早就分析过,关天培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林则徐原本也是打算出兵定海,将英军主力吸引回广州,他淡淡的说了句,“英军要打,咱们难道还能求他不打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奉陪到底。”
“军门说的是。”易知足含笑道:“咱们倒是愿意奉陪到底,就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有奉陪到底的决心。”
关天培听的一笑,“若是由元奇主战,朝廷必然是乐意之至。”
“朝廷也不能又要马儿跑的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罢。”
这可真不好说,元奇团练太过扎眼,朝廷未必就会放心,这话关天培自然不会明说,沉吟了下,他转移了话题道:“知足先前说想让朝廷授予团练大臣,在地方似乎没有设置团练大臣的前例。”
“任何事总会有第一次不是?”易知足道:“有个团练大臣的身份,也就等于间接的将元奇团练纳入了朝廷名下,也等若是给了元奇团练一个名分,咱们帮着朝廷抵抗外侮,不要朝廷一分钱粮,这名分总的给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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