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元奇出二十万两,藩库再添补十万两,先安抚一众官兵,这笔银子,也不用元奇捐输,抵以明年元奇的税款,只当是提前缴税,如何?”
林则徐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易知足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他原本是想通过这事大幅削减水师官兵,然后,元奇团练才有机会上虎门各个炮台协助防守,顺带还可以为元奇团练培养出一批炮兵,元奇团练再怎么说也比水师官兵强远了。
不想林则徐、关天培对水师依然是抱有幻想,他心里甚觉无奈,当即欠身道:“部堂大人开口,小子岂敢不从,大人放心,元奇砸锅卖铁也得凑齐这二十万。”
“好。”林则徐颌首道:“难得知足如此识大体。”说着他看向关天培,沉声道:“闹饷一事,不可就此放过,彻查,领头闹饷之兵丁,一律开缺,官员停职调离,开列名单,本部堂拜章弹劾。”略微一顿,他又叮嘱道:“牵连不可太广,以免军心不稳。”
“末将遵命。”关天培连忙躬身道。
见的林则徐伸手去端茶杯,易知足连忙开口道:“部堂大人,英夷海军极有可能会不打广州而北上,还望大人以八百里加急飞报京师和福建两江和直隶各位部堂大人,严加防范。”
林则徐苦笑着道:“报自然是要报的,但除了闽浙的邓部堂,只怕没人会将本部堂的急报当回事,多半会认为本部堂是在危言耸听。”顿了顿,他才接着道:“本部堂不是前来广州,不是在知足的一再提醒下,细细打探了解英吉利的情况,也不会相信区区英吉利胆敢挑衅我大清煌煌天威,即便有人提醒,亦不会相信。”
关天培点头附和着道:“满朝文武,地方大吏,对于英吉利的印象,怕是都还停留在乾隆爷时,英吉利派使团进京朝贡,谁会知道,英吉利居然是海上霸主,欧洲霸主,国力如此强横。”
林则徐对此是深有感触,在任湖广总督之时,他何曾将英吉利人放在眼里?初到广州,他同样对英吉利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若是一早知道,说不定禁烟举措会更为策略一些。
见林则徐没吭声,关天培看向易知足,道:“如今这局势,知足有何看法?可有应对良策?”
易知足笑了笑,道:“军国大事,在下岂敢妄言?”
听这话的意思,还真有想法?关天培一喜,不及开口,林则徐已是抢先道:“知足无须有顾忌,有何良策,尽管放胆直说。”
“那小子就斗胆现拙了。”易知足含笑道:“英吉利对于咱们的布防和水师情况都一清二楚,若要说对咱们稍稍有些顾忌的,一个是虎门炮台,再就是水师新增添的十二艘西洋战船。
英吉利如今集兵在海口外,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攻打广州,二则,不打广州,沿海北上,攻打其他沿海港口。
广州防御森严,英吉利若是打广州,就得强行攻打虎门,虽然英吉利实力强横,但对他们来说,虎门无异于是一块硬骨头,英军劳师远来,若是一战不能完胜,必然锐气大挫,苦战血战,两败俱伤,或是惨胜,都不是英军所乐意的。
再则,英夷在主观上未必想打广州,因为英夷开战,是为了贸易——既是为了使鸦.片贸易合法化,又想在正常商贸中取得平等的地位,所以,英军很可能会将攻击重心放在距离京师很近的天津,一战而胜,能就近与朝廷直接谈判。”
顿了顿,他才道:“英军不打广州,沿海北上,对于广州,是弃之不理,还是继续封锁海口?”
“不可能置之不理,肯定还会继续封锁海口,断绝广州与其他国家的商贸,因为如今正好是海贸旺季。”林则徐沉吟着道:“况且英吉利已经封锁海口将近半年,不可能半途而废。”
“部堂大人说的。”易知足点头道:“英军肯定会留下一部分战舰封锁海口,问题在于,广东水师如今拥有十二艘西洋战船,英夷要继续封锁广州,至少得留下八至十艘战舰。这就极大的削弱了英军北上的实力。”
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但若是水师的十二艘战船离开了广州,会是什么情况?”
听的这话,关天培急道:“西洋战船可是为了协助防守虎门炮台的,离开广州,虎门岂非危矣?”
易知足笑了笑,道:“英吉利即便要攻打虎门,也得分兵防备那十二艘战船,况且,我有六成以上把握,英军不会先打广州,就算打广州,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能突破虎门。”
“不行,还是不行。”关天培断然否定道:“危险太大,那批西洋战船还没有完全训练好,所载火炮也没有大口径重炮,一旦在海上被英夷舰队咬住,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知足的这个提议不错。”林则徐赞许的道:“十二艘战船游于外,不知所踪,对于英夷来说,是件头痛的事情,可以最大限度的牵制英夷的战舰,英夷不论是封锁广州海口,还是沿海北上,都须提防这十二艘战船,不过。”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船队一旦出海,怕是逃不过英夷快船的追踪,加之他们本身操纵西洋帆船就不如英夷熟练,一旦被追击,确实危险很大。”
见两人都反对,易知足亦不好再坚持,他清楚,两人对这支西洋战船队很是宝贝,舍不得让它冒风险,实则在他眼里,这种改装的战船与正经八百的战舰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就是充当炮灰的角色。
其实英吉利战船如今是分泊于九洲洋,磨刀洋,三角外洋这三处,一处不过四五艘战船,如今海上没有联络通讯的法子,要追击,也就是发现船队的那四五艘战舰追,引往海南岛方向,他在海南的那五艘快速巡防舰两下里一包操合击,绝对能够吃掉两三艘英军战舰。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他也只得作罢,再则,海上的事情很难说,意外太多,再好的计划,都赶不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