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渡位于大东门外,地处乃县城最大的河浜——肇嘉浜与黄浦江的交汇之处,小船可以直接沿肇嘉浜入城,虽然及不上十六铺热闹,却也逊色不多,沿岸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江道河道上船只往来穿梭,一派繁忙景象。
客船还没靠上码头,站立船头的肖明亮一眼就看见了码头显眼处的一艘小船上挂着一面醒目的三角赤色旗,这是元奇团练用于联络的旗号,船靠上码头,他一个箭步跳上岸,正待过去,警卫连一班班长魏厚生已是快步迎上来,拱手笑道:“可算是把肖兄盼来了。”
肖明亮认的他,笑道:“怎么着,都招募齐了?”
“没那么快。”魏厚生道:“县衙那些个酒囊饭袋不会挑人,大掌柜等着你们来掌眼。”
“我先去见大掌柜。”肖明亮道:“来的两个连,你先妥善安排下。”
道台衙署里,易知足正在签押房里接见奉贤知县刘烺,刘烺也是去年上任的倒霉蛋,听闻上海县高饷招募二千义勇,号召士绅捐输所有得十余万两白银,他甚是心动,有心仿效,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前来上海拜见易知足这位新道台。
对于奉贤,易知足可说是两眼一抹黑,其实何止是奉贤,苏松太二府一州,包括上海县的情况,他几乎都是一无所知,刘烺前来拜见,他正好借机了解情况,热情的招呼对方落座之后,他才道:“刘大人上任一年有余,可熟知县内情形?”
见他要了解奉贤情况,刘烺心里暗喜,略微沉吟便道:“奉贤枕海带浦,既是上海的门户,又是连接浙江的水陆海要冲,为浦东南咽喉要地,虽称不上兵家必争之地,却也是兵家要地,在奉城,柘林分别驻扎有两个兵营,兵汛达七十二处之多。
此外相当数量的漕粮、白粮都经奉贤解支起存,因此本地还有为数众多的漕丁,盐丁也不少,全县人口约在二十八万,全年上缴田赋四万八千三百五十八石三斗四合一勺米,盐税八千八百四十四两。”
对这些数据易知足不感兴趣,问道:“奉贤盛产什么?”
“棉花。”刘烺不假思索的道:“奉贤盛产棉花,松江布名声在外,松江之布佳者,尤首推奉贤,奉贤棉花,青村渔网,远近驰名,除却棉花,便是渔业。除农业外,尤赖纺织渔业以助生计。”
易知足随口问道:“棉花是什么价?”
“回大人。”刘烺没料到他会问的如此细,略微停顿,他才道:“奉贤棉花好,价格稍贵,每斤约在二百三四十文。”
对于棉花,易知足是颇为熟悉的,一直以来广州中英贸易,棉花都是主要商品,但是这两年印度的棉花在广州的销量并不好,港脚商在棉花贸易上屡屡亏本,行商也不愿意碰棉花,这其实也是刺激鸦片贸易兴盛的一个诱因,不少港脚商不得不放弃棉花贸易,改为走私鸦片。
这事他一直没有琢磨明白,为什么一度兴旺的中英棉花贸易突然就出现如此大的转折,他很清楚,硬行禁止鸦片贸易根本就行不通,要想禁止鸦片贸易就必须有一种商品取而代之,一种让那些港脚商有利可图的商品。
见他走神,刘烺犹豫了下,这才轻咳了一声,试探道:“听闻林部堂在广州号召地方士绅组建团练?”
易知足收回心思,看了他一眼,道:“刘大人可是心中难安,打算招募义勇,组建地方团练?”
刘烺连连点头道:“英夷舰队盘踞广州外洋,局势难料,招募义勇,组建团练,也是防患未然之举。”
上海招募义勇,奉贤若是也招募义勇,组建团练,那还不闹的人心惶惶,笑了笑,易知足才道:“刘大人尽管将心放宽,不必穷折腾,英夷所依仗者,无非是舰队,即便再犯江南,也是攻击沿海繁华之港口城池,而且不会深入,奉贤断然不会遭受英夷攻击。
再说了,义勇岂是轻易好招募的?上海之前招募的义勇,一遇英夷攻城,便由勇变成了匪,要组建一支纪律严明,可堪一用的义勇,须的有雄厚的财力,上海这二千义勇,一年开销二十万两银子,奉贤能养得起?”
说到这里,他心里一动,这家伙不会是想借招募之名捐输吧?他当即放缓了语气道:“义勇不好招募,让士绅商贾捐输也非易事,上海之所以能募的如此巨额捐款,是元奇以利益交换,如今这些个士绅商贾,有几个不是铁公鸡?
还有,林部堂对于地方以组建团练,招募义勇为名的捐输所得督查甚严,上海捐输所得银两概由士绅商贾组建的商会进行监督审核,县衙和道衙一文都没敢擅动。”说着,他悠悠的道:“刘大人何苦没事找事。”
听他说的如此直接,刘烺脸上登时有些讪讪的,连忙道:“既是不会遭受英夷攻击,下官也就安心了。”
“尽管安心。”易知足笑道,略微一顿,他接着道:“奉贤盛产棉花,还烦劳刘大人将奉贤近五年来的棉花种植亩数,产量,价格等情况详细调查一番报上来。”
“下官遵命。”刘烺微微欠身道,一眼瞥见对方端起茶杯喝茶,他连忙起身客套着行礼告退。
瞥了他背影一眼,易知足取过一支雪茄缓缓点上,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担心遭受英夷攻击,还是想乘机捞个募捐的机会,不过,胆子还是不小的,正自想着,李旺一脸笑容的进来禀报道:“少爷,萧明亮来了。”
听的萧明亮来了,易知足心里一喜,吩咐道:“带他去书房。”说着,他站起身出门之后,他想了想,又折往后院换了身便服才前往书房。
肖明亮已在书房恭候,见他进来,连忙起身敬礼,道:“学生肖明亮见过校长。”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易知足才颌首含笑道:“一路可还顺利?”
“回校长,相当顺利。”
“坐。”易知足说着缓步踱过去坐下,待的对方落座,他才接着问道:“人员辎重可有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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