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如此大事却不声不响的就敲定了,众人哪有不议论之理。
易知足在户部大门外落轿,打量了一番,这才缓步上了台阶,他身着三品武官袍,倒也没人不开眼,一个小吏快步迎上来躬身道:“小的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办理何事?”
易知足递上自己的贴子,道:“皇上让我来见卓大人。”
卓秉恬早就吩咐过来,那小吏一看帖子,连忙躬身道:“原来是易大人,部堂大人在二堂,请随小的来。”
二堂,大学时王鼎、满尚书隆文、汉尚书卓秉恬、左侍郎吴其浚等商议着发行国债的具体细节,大清是第一次发行国债,他们也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以借鉴,而且事情仓促,事先又没有丁点风声传出,一个个都有些摸不着头绪。
易知足的到来让在座四人都暗松了口气,俟其向在座众人见礼之后,王鼎轻咳了一声,朗声道:“易知足接旨。”
一听有谕旨,在场几人连忙就要退避,王鼎摆了摆手,道:“不必。”
听的有谕旨,易知足心里却是一喜,难怪道光让他来户部,原来早就下旨了,当即连忙上前跪下,王鼎缓声道:“内阁奉上谕:易知足,学贯中西,熟知西洋,谙熟经济,知晓兵事,可堪重任,着实授分巡苏松太兵备道。钦此。”
分巡苏松太兵备道?这是什么官?怎么不是江海关监督?易知足一楞,连谢恩都忘了,直到王鼎提醒,这才连忙谢恩接旨,而后他才轻声道:“分巡苏松太兵备道,是道员?”
王鼎一笑,“也有知足不知晓之事,分巡苏松太兵备道,驻上海,又叫上海道,兼管江海关。”
卓秉恬丝毫也没架子,拱手笑道:“恭喜。”
易知足连忙还礼,随即又跟几人重新见礼,完全是以下官身份拜见上官的规矩,不过,卓秉恬几人却也不敢真拿他当下属,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后不定还会求到他头上,一个个哪里肯端架子。
寒暄落坐,易知足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江海关到手,两江之地就等于向元奇敞开了大门,甭管是道台还是知县,不消几年光景,上海,就会成为他的地盘。
“知足来的正好。”王鼎道:“有关国债发行的一些细节,还需再榷商一下,国债的票据。”
听的这话,易知足含笑道:“发行国债的诸多细枝末节,元奇皆已考虑周全,国债以纸钞的形式发行,图案设计,面额大小,纸张,印刷等等,诸位大人皆无须操心,遣员虽下官南下广州监督国债的发行和接收现银,即可。”
王鼎道:“知足没有携带样品来京?”
“哪有如此快。”易知足笑道:“下官临行前才吩咐人赶制。”
虽说元奇已是大包大揽,但对于朝廷发行的第一期国债,户部一众官员都极为谨慎,拿出条款逐条细问落实,一直忙碌到下午,易知足才从户部出来,正打算回客栈,一个长随快步追了上来,道:“易大人留步。”到的跟前,那长随才道:“我家老爷请易大人晚间去府里。”
易知足一皱眉头,道:“你家老爷是谁?”
“王中堂。”
王鼎?国债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谈妥了?还有什么事情谈?易知足心里嘀咕,却毫不迟疑的道:“请回禀中堂大人,在下天一黑便去。”
从后门溜回客栈,易知足才知肃顺已经来了,他这才想起今晚是与肃顺约好,晚上吃饭的,不过,晚上要见王鼎,这酒怕是喝不成了,进的房间,略微寒暄,他便径直道:“今晚得去拜访王中堂,怕是无法赴雨亭兄的宴了。”
肃顺当然知道轻重,当即不以为意的道:“自然是正事要紧,改日便是。”
“在下在京师怕是呆不了几日。”易知足说着取过雪茄烟盒取了支雪茄点上,这才道:“刚从户部回来,国债发行已经敲定,在下的赶回广州筹集银子。”
“这么快?”肃顺颇有些意外,朝廷各部衙办事素来拖拉,象发行国债如此大事,他料想没有个把月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定的下来,不想这才短短三日,事情就办妥了,这效率还真是令人吃惊,略微沉吟,他才道:“皇上改变主意了?主战?”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易知足才道:“应该还在犹豫,不过,雨亭兄倒是可以极力主战,最好是主动请缨去江宁,放心,我如今已经实授了分巡苏松太兵备道,就在上海。”
肃顺惊喜的道:“易兄授了上海道?”说着他拱手笑道:“恭喜易兄,二十出头就得实授道员,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守土道,足见易兄圣眷之隆,三五年后,易兄怕是就得进京为官。”
做京官,易知足倒真没想过,打死也不会来,若不是为了掌控江海关,这个什么道台,他也不稀罕,他有些不解的道:“重要的守土道,这话怎么说?”
“易兄虚衔赏的是武职,对于文职怕是没上心罢。”肃顺笑着打趣了一句,才接着道:“苏松太道管辖苏州、松江、太仓三个府州,这虽然是个文官,但作为分巡道兼兵备道,却又有权节制地方都司、守备、千总、把总等绿营武职,而且还兼管着江海关,可说是文武兼备,职权不小,非是一般道员可比。”
听的这话,易知足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上海道居然如此复杂,又是苏松太道,又是分巡道,还兼着兵备道,而且还兼管江海关,这与他的初衷相去太远,他只是想要一个简简单单的江海关监督,如今弄了这么个复杂的道员,他哪里有时间有精力去做官?更要命的是,如此一来,他岂不是非得坐镇上海不可?
诚心的,道光这是绝对是诚心的,这个上海道兼着那么多差事在身,把江海关剥离出来,不更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