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激动地指着宁霏对他道:“大将军,这是您的外孙女儿!来漠北找您的!就是她给您治的伤?”
“外孙女儿?”
李庚转过头来望着宁霏。
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还显得有些茫然,但这时一双眼睛已经犹如鹰隼一般,精光毕露,锐利迫人,带着一种只有在多年沙场铁血中才能淬炼出来的气势。看到人身上的时候,仿佛有透视能力一般,能把人从头到脚地看个对穿。
这才是辅国大将军,李家军主帅的眼神。
宁霏上前朝李庚行礼:“外公。”
李庚睁大眼睛,望着她的脸半晌,喃喃道:“霏儿?”
宁霏笑道:“外公在信上说想要回京都看我,一直没有看到,这么多年没见,难得还能认得出我。”
李庚只是望着她,目光微微颤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宁霏又道:“娘亲在京都得知漠北的事情,本来是要亲自来找外公的,但出发前生了急病,所以只有我们过来。两位表哥伤得虽重,但我已经帮他们诊治过,性命无虞,外公不用担心。”
“好孩子……”
李庚伸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想去抚摸宁霏的脑袋。谢渊渟在旁边咳嗽一声,有意无意地绕到宁霏身前,像是要去挡住李庚的那只手。
李庚的目光落到谢渊渟身上,一下子就从春天的温度变成了冬天的温度:“这小子是谁?”
他只在十多年之前见过谢渊渟,那时候谢渊渟还只是个跟粉团子一样的小男娃儿,到现在早就认不出来了。
谢渊渟大大方方地:“霏儿的夫君。”
李庚:“……”
宁霏连忙干笑着解释:“这位是七皇孙殿下,皇上前不久刚给我们赐婚,但是还未成亲。他陪着我一起来漠北的。”
李庚完全没听到七皇孙殿下这几个字,就算听到了估计也没什么区别,要不是身上到处都缠着纱布绷带,恨不得一把揪着谢渊渟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你们还没成亲,你就跟她孤男寡女来这么远的地方?”
宁霏赶紧上去拦着,要不然她半天的忙活就全得白费了:“外公,先不说这些,能不能跟我们讲讲赤门关的事情?为什么李家军守了一个多月,赤门关都没被攻破,就在镇西军快要来的时候偏偏破了?”
看到曲海的情况之后,她就觉得现在漠北的战局肯定有问题。
这个话题岔开得很是精准,果然成功地引开了李庚的注意力,也就只有战事能够让他暂时放下自家外孙女儿被一个男人拐带同行的事情——虽然谢渊渟其实还没到真正可以被称为男人的年纪。
李庚是李家军主帅,赤门关破的时候他就在城内,是对所有战况过程了解得最清楚的人。
赤门关不是镇西军快来的时候被攻破,而是镇西军已经到了之后才被攻破的。
镇西军大部队是步兵,行进速度较慢,赤门关破的前一天,一队五千人左右的镇西军轻骑兵先到达了赤门关。
骑兵速度快得多,不用跟步兵一样慢腾腾地在那里走路,作为先锋率先赶到赤门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赤门关打开,将这一队轻骑兵迎进了城内。
赤门关所有的李家军将士,在这里拼死浴血,苦苦守了将近一个月,伤亡惨重,而且粮草军备也已经快要消耗完了,正是最为艰难的时候,只是全靠意念和最后一口气,硬生生地撑着。
五千镇西军骑兵进了城,立刻义不容辞地接过看守城墙和城门的最重要的职责,把那些疲惫不堪的李家军将士们换下来休息整顿。
李庚本来还略松了一口气,这五千骑兵一到,多少能够缓和一下他们的情况,要不然再这么下去的话,守城的将士也实在撑不住了。
结果就在镇西军骑兵到达的两天之后,大晋军队大举攻城。赤门关最关键最重要的北城门,在这一个月里挡下了不知多少撞击,多少烈火,多少爆炸,偏偏在这场战役中,被撞了开来。
城门一开,外面的大晋军队蜂拥而入,守城一方顿时失去地形优势,防线被冲垮,四散崩溃。
苦苦坚守了一个月的赤门关,终于被攻破了。
大晋军队破关后,血洗全城,关城内的三万李家军,绝大部分一步未退,战死沙场,撤退逃出赤门关的,只有护着李庚三人离开的那一小批士兵。
当时的战局太过激烈混乱,那五千镇西军穿的都是大元的军装盔甲,跟李家军没有明显的区别,也没人去注意怎么样了,只以为是也全军覆灭,混在了李家军堆积成山的尸体里面。
“那一批镇西军骑兵肯定有问题。”李庚沉思着说,“赤门关城门沉重坚固,非等闲之力能够破开,晋军攻打了一个月都没有攻破,偏偏在他们来了之后就破了。那一战里面,晋军也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武器,竟然能够那么轻易地破开城门。我怀疑,是城门本身有问题。”
当时他就站在城楼上面,亲眼看到了那重逾千斤,厚达数尺的巨大城门,就像是两片薄薄的木板一般被撞了开来,而外面大晋军队用的就是普通的攻城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