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楚郡王一行,宫里开始预备过年的事。
今年礼部对宫中的布置、祭祀的仪典以及年宴的安排,都比往年要盛大许多。
国家平稳,百姓安居,重大的节日自然要安排得相应隆重,才能体现出北璃国力强盛。
算起来除了东灵的宁帝还占据着东灵的半壁江山,先代帝王一统九州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大半。
过了年玉扶才十六岁,她还很年轻,余下的帝王生涯中吞并东灵那半壁江山,绝没有问题。
“用武力兼并自然没有问题,可这从来不是一统九州的真正意义。”
众臣谈及东灵的事情,玉扶道:“若是不计后果用武力吞并西昆和东灵两国,以我北璃的国力,在父皇那一代就足以打下这两国。可先祖的交代是要不伤平民百姓,不让他们受战火荼毒。先前我们打下的两国领土,是因为两国中有内乱伤民,如今宁帝所控制的地区尚算安稳,我们就不能随意进犯。”
和平时期开战,遭殃的必定是百姓。
这是玉扶的底线,她绝不允许有人单纯为了兼并东灵而贸然开战。
有言官出列道:“陛下,宁帝昏庸无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哪怕现在在他的控制下东灵百姓还算安稳,可混乱迟早会产生。一个昏庸的君王,如何统治自己的江山?”
“那就等混乱产生了再说,北璃绝不行不义之举,绝不主动向友邦开战。”
玉扶的声音淡淡的,蕴含无尽的沉稳和坚定,叫人知道她的心志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
朝中大臣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
有犹豫的,也有观望的。
赞同的人认为北璃已经等了上百年,不在意再等上几年或者十几年,维护北璃王师的正义更加要紧。
反对的人认为趁现在军心大振,统一的局势初现,应该一鼓作气拿下最后一块地盘,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
顾述白出列,拱手道:“陛下心怀天下万民,不以尺寸之地为利,此方是明君之德。何况陛下的心意源自于先代君王的遗德,正体现了陛下的孝道,难道诸位大人想逼陛下做不孝之人吗?”
他全然拥护玉扶的决定,一顶高帽子猝不及防地扣下来,谁人敢领?
要说玉扶违背先皇旨意是不孝,那他们这些大臣鼓励玉扶出兵,岂不是对先皇不忠么?
这罪名惹不起惹不起,还是把嘴闭上好。
有人瞧瞧看了顾述白一眼,哼,就知道听老婆的话,还有没有点自己的主见?
天云破亦出列道:“顾大将军说的不错,何况我北璃国力强盛,何愁宁帝不主动归附?若主动用兵,倒显得是我们小气了。”
太师也表示赞同。
不对劲,太师和顾大将军不是一向不对付么,怎么两人现在这么好了?
玉扶看破不说破,直接起身道:“好了,这件事就不必再议了。今至年关,从明日开始年关休沐,一切等复印开朝后再议。”
说罢大袖一挥,为朝堂的政务暂时画上了完结。
与此同时,东灵,朝中正陷在纠结纷乱之中,毫无过年的喜气。
近来陆续有大臣建议归附北璃,说九州大陆大半都囊在北璃手中,与其等着北璃发兵攻打东灵,倒不如主动归附或许还能保得平安。
这种建议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大臣深以为然,纷纷向宁承治上书。
宁承治头疼不已。
起初他是坚决反对这种说法的,他的臣子上书让他归附北璃,不就等于要亲手剥掉他身上的龙袍么?
顾府一家在北璃的何等地位?一旦自己归附,顾述白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他杀了最初提议的几个大臣,却堵不住这股风气,到年关下竟有朝臣借着过年走亲戚的名义,带着妻儿家小连夜跑到北璃去了!
东灵的官,不做也罢,还不如去北璃或许也能谋个前程!
听闻最初逃至北璃的朝臣也在北璃谋得了合适的差事,东灵朝中蠢蠢欲动,又逃了好些人。
这下宁承治不敢再杀人了,只能严明临安四门的守军守好城门,不许朝中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出入。
这下好了,朝臣和家眷们想要趁着年关休沐走亲访友都受到限制,一时哀声哉道。
宁承治躲在寝殿,不敢去御书房看折子,也不敢接见任何大臣。
有一瞬间他也在想,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没意思,若是归附了北璃……不行不行,若没有当初要顾侯府满门抄斩的事,或许可以。
可有了当初那事,如今他想归附北璃,不是自寻死路么?
不行,死也不能归附!
“陛下?”
寝殿紧闭的大门外,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宁承治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丽妃的声音,他已晋丽妃为丽贵妃,是后宫当之无愧的掌权人。
想到丽贵妃多年在身边相伴的情意,如今放眼四周,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她这样的故人了,宁承治便放缓了口气,“进来吧。”
殿门被推开,丽贵妃手里提着食盒,含笑从殿外进来,“陛下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您快起来吧,尝尝臣妾亲手给你煲的汤。”
这么多年了,丽贵妃还是只会煲汤。
难得在她身上一切都没有变化,好像他还是手握大权和东灵江山的君王,而她还是他身边柔情小意、争风吃醋的妃嫔。
宁承治苦笑,“这汤里不会又加了鹿茸什么的吧?”
丽贵妃俏脸一红,轻轻推他一把,“陛下又取笑臣妾,臣妾是那种人吗?”
她不是那种人……那还有谁是那种人?
宁承治此刻却舍不得揶揄她,毕竟她是最后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了。
他朝丽贵妃手上看了一眼,“今日煲的是什么汤?”
丽贵妃兴致勃勃,“天气冷了,臣妾瞧着皇上近来有些虚弱,都不爱逛御花园了。听说牛肉最能补体寒,臣妾就煲了牛肉汤给陛下,里头放了许多补品药材,陛下快尝尝。”
宁承治默默坐下喝汤,丽贵妃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靠着桌子用双手撑着头,睁大眼睛看他的反应。
他嚼了嚼,牛肉炖得很烂,几乎不需要怎么嚼就能吞下。
他微微笑道:“味道很好,你自己也喝吧。”
说着让她坐下,又命宫女来给他盛汤,丽贵妃依言坐下,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喝汤。
沉默了许久,殿中只有汤匙轻轻碰到碗壁的声音,还有细微的咀嚼吞咽声。
宁承治忽然道:“朕立你为皇后吧,你说好不好?”
丽贵妃的汤匙吓得掉在地上,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宁承治,又是欢喜又是惊讶,“陛下,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宁承治把汤匙放下,“朕虚长了二十余岁,即位也有几年了,连个皇后都没有。后宫里只有你位分最高,立你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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