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已经开始转向,横过阵前试图寻找薄弱点重新攻击,但这个巨大的空心方阵根本就没有薄弱点,四个面全都是密密麻麻林立的明晃晃刺刀枪,而那些第三列甚至第二列的士兵都迅速装弹瞄准他们开火,不断有骑兵在奔跑中跌落。也有像他们祖先一样,在二十丈外射箭的,但可惜这样的对射他们只能自取其辱,毕竟牛角复合弓是对射不过燧发枪的,柔弱的骑兵弓在狂奔战马上就算侥幸射中,这样的距离也伤不了什么人,但更近的距离在火枪攒射下他们就死路一条了。近两万骑兵就这样拿这个方阵无可奈何,而且这个阵型的每一面都只有一里宽,这样的攻击宽度展开不了多少骑兵,蒙古骑兵可不是密集的骑墙冲锋,不到六百米的宽度上能展开几千骑兵?
炮弹却不断在他们头顶落下。
无论实心弹还是开花弹都在肆无忌惮地收割他们生命,越来越多的骑兵倒在阵前,人和战马的死尸绵延铺开鲜血染红荒原。
很快进攻失败的骑兵后撤重新各自集结等候命令。
“都督,还不出击?”
骑兵旅长焦急地问道。
“继续等!”
杨忠没好气地说。
他在等另外一处战场上。
赊旗店。
“大清兴亡,在此一举!”
海兰察挥舞着御赐宝刀吼道。
他此时已经退守后河街,也就是赊旗店南边潘河分流形成的一条千米长沙州,赊旗就是社旗,但赊旗城是咸丰年间所建,这座小镇是著名的商业古镇,江汉航运北上的终点,以茶叶为主的南方货物,就在这后河街的码头上岸,然后走陆路北上最远一直达莫斯科,而掌控这条商业线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晋商集团。
当然,对于海兰察来说这里的优势是四面环水。
因为他要死守这里。
在他的外围是和第一镇齐头并进的圣教军第五镇,在杨忠和蒙古骑兵鏖战的时候,第五镇统制冯明率领一个骑兵旅和四个步兵旅,则向赊旗发起了进攻,而海兰察只有一万八旗……
他其实还有三万绿营。
但可惜不敢用。
海兰察很清楚这时候绿营有还不如没有,如果他让绿营和八旗一起守后河街,那么一旦绿营造反他也就彻底完蛋了,所以他把绿营赶到赊旗店驻守防御他的侧翼,当然,要是他能坚守住赊旗店等到蒙古骑兵战胜过来还好,要是守不住或者蒙古骑兵战败,那么这些绿营会毫不犹豫地倒戈,所以这真是大清兴亡在此一举了,如果他失败那么黄河以南就全线崩溃了,此时的他也横下一条心拿出当年在准噶尔血战时候的豪情,准备着为大清与教匪决一死战了。
可惜他错了。
“为什么要决一死战呢?”
冯明得意地说。
“应该是他们死,我们看看就行了。”
紧接着他抚摸着身旁的大炮说。
这门大炮的炮口几乎能让他不费力地钻进去,稍显短粗的炮管看着就像一个现代的水泥下水道管,优质青铜铸成有点发绿,装在一具巨大的木制四轮炮架上,后面两根木制助锄斜插进泥土,几名士兵正在用龙门和倒链吊起一个包裹炮弹的软兜,而那炮弹是生铁的,足有合抱直径,在吊到了炮口之后被士兵小心翼翼地推了进去,在炮弹上赫然是一个木管引信的圆点。
呃,这是开花弹。
而大炮则是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这头五吨重的巨兽是从武昌走水路沿汉江和唐河,然后再转潘河一路运来的,这条现代几乎无人知道的小河在这个时代可以航行十几米长大船,用一艘专门建造的平底船,就能轻松把它运输到赊旗店,然后……
“轰死这些清妖!”
冯明亢奋地吼叫着。
然后他将手中点火杆的火绳直接杵进了点火孔。
伴随着恐怖的巨响,在硝烟弥漫中整个炮身凶猛后退,两道助锄就像犁地般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而就在同时如流星般的炮弹呼啸飞出,瞬间飞越五里远的距离,数百斤重的炮弹带着木管引信喷射的火星和烟迹,以一种凶猛的气势准确地撞在了后河街一队调动的清军中,就像撞进羊群的犀牛般,撞起了一片残肢断臂形成的血雾,然后带着喷射的泥土和飞溅的碎石,从地上猛得擦了一下之后紧接着弹起飞向更多清军头顶。
“玛的!”
三十丈外的海兰察下意识地骂道。
就在同时那完全肉眼可见的炮弹,在下面清军一片颤栗的仰望中,骤然化作一团炽烈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