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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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穆子期被喊起来喝了一碗药汤,在他奶奶的轻拍下,再次陷入昏头昏脑的睡眠中,只是身体到底不爽利,加上隔音不好,卧室外边厅里的声音还是传到这边来了。
“孩子都病了你还有心思描红画眉?大郎摊上你这个娘真是倒了大霉,可怜我家大郎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别人家的孩子生病,做娘的恨不得不吃不喝在旁边侍候,你还有心思装扮?”老叶氏的声音即便压得很低,但语气仍然很重。
“姑,我没有不关心大郎,我也是两天没睡,只是今天夫君要回来了,我见脸色不好就稍稍用点脂粉掩盖。”叶氏细声细语地解释,要不是穆子期了解她,还真不一定能听清她的全话。
……
“你不用解释!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又把责任推到大郎身上了?你真的关心大郎?想想前两年我花费心思请来的先生被你推给别人,到头来你反而怨大郎不上进。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娘,他怎么能上进得起来?”
“我没有把先生推给别人,先生原是两个一起教,是大郎性子暴躁,叫他坐在凳子上好好读书他都做不到,又时常顶撞先生,让先生生气。二郎天分比大郎好,先生喜欢他我也无法。”
“二郎,二郎!你嘴里除了二郎还有谁?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我就是前车之鉴。”后面一句话低低的。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穆子期的头脑清醒了。
他心里恻然,内心深处也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别看他口口声声说什么嫡庶之分,其实他本身也是庶枝出身。没错,他爹穆怀恩是庶子。
穆家在当地算是有一些名望的人家,在几代人的努力下,家里积攒有七八百亩地,有五间位置不错的商铺,他爷爷生前是举人,和奶奶老叶氏的感情不错,两人婚后育有两子,可天有不测风云,古代养孩子的风险太大了,他的两位小伯伯分别不到两岁夭折,之后的半年时间,他奶肚子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毫无疑问,穆家急了,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在曾祖母的安排下从外边抬回一名良妾,也就是他的亲生奶奶李氏。
他这个亲奶奶李氏肚皮争气,过门一年就生下他爹穆怀恩,过了两年还生下一个女孩,不过这个女孩在一场流行疫病中夭折了,连带着他爷爷和亲奶奶也命丧其中。
穆子期每次听到他奶奶念叨这些往事,总有种恐惧感。
像穆家这种家庭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在医疗、吃食方面起码走在广大平民百姓前面,远超平均水准,尽管如此,人口折损率还是很高,似乎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
当然,穆子期觉得身体不好也是英年早逝的原因之一,他爷爷生前就过于瘦弱,老是生病,听说是科考的时候身子亏损太厉害。
“怀恩从八岁起就回来跟着我,算是我一手抚养大的,平日里看着还好,对我恭恭敬敬,可你看到了关键时刻,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狗肉贴不到羊肉身上,我不是他亲娘,平时有些话也不好说,你竟然还觉得庶子以后会好好待你?”这是老叶氏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大孙子和二郎的矛盾早就公开了,偏她这侄女还想着两边讨好,觉得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
她心里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把自己弟弟的独生女儿娶回家。
“你这性子太过于大方柔弱了,唉,早知道当初……”现在说这种话也是无用,老叶氏看着叶氏茫然无措的表情,想想就不再说下去。
穆子期却明了他奶奶未完的话语,不就是后悔让他娘和他爹成亲吗?他爹长得一表人才,身材修长,面容俊俏,二十岁出头就中了秀才,要不是有他奶的主持,以他娘亲的身份是很难嫁进来的。
话说,叶家是临县有名的大户,有田地,但主要还是从事经商,家资丰厚。老叶氏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现在还健在,弟弟弟妹早就去世了,当时只留下叶氏一个三岁的小娃儿。大家怜惜她双亲早逝,对她一向娇养宠爱,别的堂姐妹都没有她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