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上一艘船刚刚离开不久,下一艘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来,海上的风浪不好说,这里的船来不来没有确切时间。”老陈似乎很郁闷,“不过最近每个月都会有一艘船路过这里。”
打听到这样的消息,穆子期等人只能无奈接受了。不想露宿街头,穆家就和刘家一起租了个小院子,租金交一个月,价格比县城还贵,竟然要一两银子。
知道人家这是趁机抬价,可穆子期等人对此没有办法,再瞧不到两炷香的功夫,镇上不知从哪儿又来了两拨人。
等过了几天,镇上一改之前的平静,变得嘈杂起来。随着人流的增多,各种各样的消息不断传来,穆子期等人因此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林县附近的一个县有不少人近日突然生病了,上吐下泻,有大夫确诊为疫病,如今生病的人已经被隔离开来,又有哪家的人染上时疫,家人不肯送去隔离,结果一家十口人统统被染上之类的……
穆子期一直想知道的消息也有了,当他听到林县同样大面积染上时疫时,心里顿时万分担忧。
老叶氏在租来的房屋里拿出穆多田——也就是他亲爷爷的牌位,一边上香一边喃喃自语。
穆子期凑在旁边听了几句,不外乎是让爷爷保佑,亲人健康平安之类的。他又看了看牌位旁边放着的两个小木雕,雕工很精巧,用黄杨木雕刻而成的两名小童神态可掬,表皮已经被磨出一层包浆。
他知道这是两位小伯伯,两人因为幼年夭折,虽是入了族谱,但不能葬入祖坟,所以老叶氏一般会随身携带两个木雕作为思念的对象。
他此刻看着老叶氏在烟气缭绕升腾中显得格外宁静的眉眼,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也要练习木雕。
只是想到如今倍感煎熬的日子,他又觉得起码要等日子安定下来才有兴致培养新的兴趣爱好。
这一等就是十三天,在这段时间,无论是穆家、刘家还是镇上的外来户,大家都显得十分焦灼,因为不断有令人惊恐的消息传来,知道这次的时疫来势汹汹,某些地方得病的人已经达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偏偏药材有限,大夫稀少,朝廷的动作缓慢……死不死,只能靠运气或自己强行熬过。
这下子,清水镇开始恐惧起来,他们这才知道为何这么多人拖家带口前来他们这里。
穆子期发现房东对他们没有了以前的热情,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要不是他和刘延知不好说话,指定会把房租提升,说不定还想把他们赶走。五天前,清水镇已经不再接待外来人口,生怕生人身上有疫病导致传染。
在这种煎熬的气氛中,船只靠岸的消息传来,众人不由得暗自欣喜,但一听到船票的价格从原先的五两飙升到十两一个人,顿时大吃一惊,等回过神来,变得愤怒至极。
“你们不坐也可以,我现在是冒着风险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病?”卖船票的人却神情镇定,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上头又没有规定我们在这里运人,哼,要不是我好心给你们指出一条生路,你们就在岸上等死吧,看是你们命大还是疫病厉害。”此人似乎知道一些消息,说着说着就不耐烦起来,“这是最后一趟了,我们回去再也不出来,你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
说到最后,脸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
“上不上,不上的话我们马上就开走。”那人催促道,语气逐渐变得不耐烦。
穆子期在人群中间站着,想了想,还是第一个上前报名,在他之后,有几户人也跟着一一报名。
此时已是冬天,天上下着小雪,尽管天气寒冷,但大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这个时候最怕的是不下雪,瑞雪兆丰年的道理谁都懂。当然,心情好是指家中炭火充足、取暖工具足够的时候。
穆子期正在牛棚里给他要来的毛驴喂干草,眼前这头驴毛发黑得发亮,眼睛炯炯有神,体型比一般的毛驴要大。
据说这种驴耐力强,适应性好,性子刻苦耐劳,价格还比牛的价格低得多,估计才十两左右。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要买到这么合适的驴也不容易,看来穆怀恩是费了一点力气的。
其实穆子期更想要的是牛,只是牛比毛驴贵重,而且更显眼,万一他真要离家,牛的目标太过于显眼。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找到跟穆怀恩说要养牛的好借口,他爹可不是好糊弄的。
还有一点很关键,穆子期两年前跟老叶氏回老家,在乡下他和驴打过交道,会赶驴车,以后伺候起来容易,这也是他向穆怀恩提出要养驴的原因,有前因在嘛。
当地的马匹很少,没有几匹,牛也不多,更多的人是买驴来养,畜力全靠它们。
“逃荒?阿奶,你说他们都会往哪里逃?”穆子期好奇地问,他穿越的家庭条件不错,从小到大虽然不能每天吃香喝辣,但吃饱饭总是可以的。
“逃荒——”老叶氏语气复杂,她抬头望了望天,叹道,“不是往西就是往东,往年南下的更多,只是现在南方那边闹出乱子,估摸着是要往东了。逃荒路上苦啊,奶奶虽然没有逃过,但你曾外祖就是从北方逃过来的,本来一家十几口人,到了宁安县就只剩下你曾外祖两兄弟了。”
穆子期默然,农民要离开生养的家乡谈何容易?不是到快要饿死、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外逃的。人离乡贱,叶家之前逃荒过来,在这边安家落户时还是受了不少委屈,无奈之下曾外祖他们就从商,中间受了许多磨难,加上一定的运气才攒下这份家业,这也是他们兄弟俩聪明、有点家底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