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陈太太倒诧异了,“刚才你见孙伯父,他没说吗?孙太太倒在我面前都讲了呢!说要能得你作半子,是他们多大福份。”讲到这里,笑笑,“你知道我一直以你为傲的,听人家把你夸成这样,都有些惭愧——怎么现在孙家人不在红房子么?”
思啸只好回答:“在的。”
陈太太道:“瞧你这孩子又害什么臊,孙小姐在北平与你邻校,回程又同车,你帮她提行李箱下站台时怎么不见害臊——阿宁,你要来,一定要来。孙家小姐才貌双全,我们阿宁也不差啊,就一桌坐着比比去!”
思啸道:“母亲!”这次是真有些生气了。
许宁一径往后退,思凌拉住许宁,思啸咳了一声:“天也晚了,恐怕许师傅、师母在家里要担心。我们先送宁妹妹回家吧。”
许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多谢你们,我自己走。”
思凌还想挽她上车,许宁扯着思凌的手,让她身子挡住思啸和陈太太的视线,连连摇头,思凌看她满脸乞怜,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像被逼坏了的小兔子,一呆,手一松,许宁已跑开了。思凌忙追上去:“我帮你叫人力车。”送了她才转回来,陈太太已催过几次了。三人坐在汽车中,一时都默默的,红色白色灯光在窗外流过,思啸道:“宁妹妹好像长高了些?”
思凌“嗤”一声:“当人家是小孩呢?还长个子!穿双跟高些儿的皮鞋不使得?”
“原来不是小孩了。”思啸叹气道,“你也少拉她去这里去那里了,人家也有主见了。”
陈太太晓得刚才话有点重了,等着儿女来质问,想不到思啸如此懂事,心头一暖。思凌正负气,思啸悠悠转过话头对陈太太道:“母亲,我也不是小孩了。”
陈太太怔住,举目看夜灯流离映衬下,他坚毅的侧面线条,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的婚事自己拿主意,我不管了。”
许宁回到家,精神有些不太好,许妈妈当她累了,催她快些休息,她不肯去,盛了清水来洗手帕,一共两块,许妈妈自然看见了,问:“哪来的?”许宁回答道:“教堂里有人生病了,一个医生帮忙把人救回来,不小心掉的。”
语调如常,也没说医生年纪,许妈妈就没往心里去。许宁搓着手帕,埋头看着雪白泡沫在麻纱和蔷薇红棉帕上高高堆起、又被水带走,忽而问母亲:“妈,你怎么不信教?”
许妈妈应道:“瞧这死丫头!他们抽‘十一税’哩!谁有这个闲钱去伺候。”说的是教会规矩:收入十分中,有一分要捐给教会。许宁左右没赚收入,去听听讲,许妈妈也就算了。要她自己入,她头一桩就心疼这个。
“其实你往和尚尼姑手里塞的钱,也差不多了罢!”许宁道。
许妈妈一发奇了:“你才去一个晚上,就撺掇你老娘去入教?他们灌的什么迷魂药?”
许宁晾起手帕,看着一大一小两块手帕后头映的那个静静的月亮,幽幽叹了口气:“妈,不是这意思,我去睡了。”
许妈妈不睡,站在檐下,想着女儿没头没脑问话、又看着月亮叹气的场景,忖道:“这丫头真长成大人了吧?”不知心里是酸是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