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非是老朽洞悉如神,只是一切早成定局!奈何世人蠢钝,繁华障了双眼,欲望迷了心智。”冯道于内堂盘膝端坐,任凭银河淼淼,天幕森森,他却依旧闲适如常,“薛将军看到的并非是真,看不到的亦非为假,尘世俗物要用心去看,而非用眼。”
“世人蠢钝,惟独你冯道独善其身?简直可笑!”薛舒玄面目狰狞,怒道:“老夫纵横疆场,杀敌无数,命途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安有定论?”
“道者,天灵而无形,可融万法,亦可包罗天地,育养群生,是为万物之本也!薛将军,你可知这人道、天道,皆为阴阳之道,那又何为先知,何为不知呢?”帷幔厚叠成障,扭曲的暗影逐步扩大,仿佛恐惧的蔓延,使得整个古宅变得愈发阴郁可怕。
“神相既然知道老夫今夜来此,何故坐以待毙?死到临头仍不自知,还敢妄谈人道、天道?”薛舒玄强忍住胸中翻腾的暗流,鲜血在喉中不上不下,极是难熬,他刻意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目不视人。
青灯隐隐,将冯道单薄的身躯描绘在纱幔之上,丝质轻薄,随风古荡而起,露出了一双满是纹路的枯槁人手,在琴弦之上往复来去,“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的并非老朽,而是阶下身披重甲,自恃清高之人!”
“胡……胡言乱语!”薛舒玄拔出腰间佩剑,欲待发作,却是动弹不得,他只能环目圆瞪,终是看不到神相面容,只能辨认着帷幔中扭曲的暗影,和那双毫无血色的枯槁人手。
“薛将军来时必是翻墙而入,没有注意到庄门的位置罢?所谓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卧龙庄正是一处难得的阴宅!”冯道大笑数声,伴随着喉咙粗重的摩擦之音,恍若地狱的哀嚎。
“阴……阴宅?哪里有建在山顶的阴宅?”薛舒玄神色错愕,不解道:“相传神相身染重疾,需以气运为己延寿,是故屈居九重之境,等待识君之人,如此隐疾可与此宅有关?难……难道,难道你想长眠于此,以山为棺?”
“龙山向水之合,一度之差,满盘皆非,薛将军应是略通风水之人,必是知道无水则风到气散,有水则气止无风,而其中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自古阴宅必取其一。而卧龙峰藏风得水,兼具其二,可谓是霍乱阴阳,逆其道而行。所以卧龙庄非在地底,而在峰巅,正是阴阳调和之故,正是阴宅之首也!”冯道不断拨弄着琴弦,琴音飘渺,三音交错,可谓是变幻无方。
薛舒玄感到后脊发凉,颤声道:“何……何为阴宅之首?”
“卧龙峰讲究乘龙之气,以龙行气脉的聚合为穴,各穴分立巨岩龙首,并以八卦往生索与外界相连,以山水之护而得天地之气,其与自然之契合,绝非造作可得也!”
冯道一声长笑,笑声直震得铜铃簌簌,积水如鳞,“此处藏风得水,又立于诸峰之巅,是为阴宅之首,厉念之源,生人是有进而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