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那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在之前的战斗中,你们俘获了我方众多士兵,其中不乏在战斗中受伤的人员。鉴于你们的部队是执行游击作战任务,不可能建立战俘营,也就无法提供与国际公约相符的关押条件,而我们恰恰也有一些你方被俘人员。因此,本着军人风度和荣誉精神,我方提出平等交换战俘,且在交换战俘期间,双方暂时休战。”
进入正题,魏斯竖起耳朵,努力将对方的每一个字词及其含义都捕捉到。经过两年多的学习和实践,他的诺曼语已经基本达到了交流无障碍的程度,然而阿尔维斯说话时不仅保持着那种高傲的语调,还使用了一些平日里罕用的辞藻,这让他有些反感、郁闷以及费解——谈判桌上,每一个条件的推敲与协商,都关系到许多人的命运,是容不得半点麻痹大意的。为了明确对方的意图,琢磨、推敲其底线,魏斯不厌其烦地询问细枝末节,这种感觉,就像是大妈在菜场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阿尔维斯端着架子,所有的细节问题由他旁边的诺曼军官跟魏斯交涉,只有到了需要拿主意的关键问题,他才会简单的说上两句,有时甚至只是一个眼神或表情,其余时间都在喝茶,而且是一边喝茶一边观察对手。有那么几次,魏斯都被他那种复杂多变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对面蹲着一头隐忍不发的猛虎,而且,他的到来,总让魏斯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吃了败仗之后跟对手谈交换战俘,终归不是一件让人感到骄傲的事情吧?
军人之间的谈判,历来不像政客那样扯皮。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协商,双方基本就交换战俘的形式和条件达成原则性一致:双方停战一周,诺曼军队不在洛林西北部部署机动兵力和作战舰艇,游击先遣队不对这一区域的诺曼驻军采取任何攻击行动;停战期间,游击先遣队以1200名诺曼战俘交换800名联邦军战俘、200名被俘的武装抵抗者以及一定数量的补给物资,余下的诺曼战俘将在双方停战结束时获得释放。此外,魏斯还试探性地提出联邦军派遣一艘运输舰来,给游击先遣队送来必要的药品器械,并撤走他们的受伤人员,但诺曼人很果断地否决了这一提议——他们表示自己不能容忍敌方舰艇在己方控制区招摇过市,何况谁也不能保证那艘运输舰只执行运输任务,而不借机对诺曼军队的防御部署进行侦察。
除了联邦军派运输舰的问题,谈判的进展算是颇为顺利的,魏斯理应感到高兴,可是看阿尔维斯那种阴晴不定的神情,他始终觉得不安,没准这家伙不惜那一千多条人命也要来个“擒贼先擒王”,把自己给强扣下来,甚至以极端手段将游击先遣队连同那些被俘的诺曼军人一并抹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头“猛虎”的思维和品行也忒残暴了!
谈判前后,阿尔维斯虽然情绪不佳,却也没有任何出格的表示。末了,他用一种傲慢的眼光看着魏斯:“我得到了授权,可以对我们今天谈判的结果做出决断,你呢?”
魏斯很想痛痛快快地告诉对方,自己也得到了“见机行事”的授权,但谈判的诀窍往往在于窥探对手的底牌,同时尽可能隐藏自己的底线。他佯装为难,然后试探道:“我们带来了无线电,能否给我们一个安静的房间,让我们向上级请示。”
阿尔维斯怜悯地瞧着他:“要多久?”
“这我可吃不准。”魏斯回答。
阿尔维斯似乎早有预计,他没好气地说:“最迟明早,如果你们给不了肯定的答复,我们将认为你们不屑于我方所作出的大度让步,双方将继续进行残酷的战斗,直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魏斯此行确实带来了通讯兵以及一台发报机,但出于安全考虑,通讯兵并没有携带密码本,而是将常用密码分开抄写在衣物内层。事实上,如果没有发生紧急情况,魏斯没指望庞克将军的游击作战指挥部会对这场谈判的结果做出迅速而明确的答复,真正需要联系的是正在山林中行进的游击先遣队——他们之间并不真正需要密码电报,使用约定的密语即可表明情形。
身处敌营,时间一长必生事端,魏斯摸了摸鼻子:“好吧!无论如何,我明早都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可以!”阿尔维斯不冷不热、不淡不腻地应了一声,旋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屋子里的诺曼军官们也大多鱼贯而出,只留下两名负责接待的年轻军官。
魏斯转过头,对随行的两名同伴说:“这家伙我以前打过交道,不用担心,至少今晚我们是安全的。”
对于魏斯的判断,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是非常信服的,只不过他们踏实下来,魏斯自己心里却一直在捉摸着那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